我们必须得知道,整个荆州不过七个郡;扬州不过六个郡;益州不过八个郡。而曹操现在的封地,就是十个郡。这是一个什么概念,我们大家可以想象。
不要说别的了,仅曹操现在拥有的封地,就可以让曹操成为名符其实的第一大实力派。而且,曹操还兼任大汉丞相、冀州牧。曹操的权势,现在有多大,我们可以想象。
三四年前,曹操在表示自己无意更上一层楼时说,“‘、、、、然而,我的封地共有四个县,享有收取三万户百姓租税的权利,我的品德怎么能配得上呢?天下尚未安定,我不可以辞去官位;至于封地,是可以退让的。如今,我把阳夏、柘、苦三县的二万户封地归还给国家,只享受武平的一万户百姓的租税,姑且以此来减少对我的诽谤议论,同时也稍微减轻我的责任!’”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来。在此前,曹操的封地不过四个县,而曹操还装模作样的要让出三个县,只保留一个最大的县。
而现在,曹操一下就把自己的封地扩大到了十个郡。这是一种多么大的进步啊?
在袁绍时代,整个冀州一共九个郡。那曹操在冀州的十个郡封地,是怎么弄出来的。自然是因为,在曹操封公时,冀州已不是从前的冀州了。
公元204年(也就是官渡之战后四年),曹操攻下邺城,自任冀州牧。有人劝曹操恢复古代九州的建制。但是,荀彧对此提出反对。所以作罢。
但是,在公元前213年,也就是曹操封公那一年,曹操终于恢复了古代九州的建制。“春正月初三,恢复《禹贡》兖、豫、青、徐、荆、扬、雍、益(梁)、冀九州之名。”
荀彧为什么反对,恢复九州的建制呢?显然是因为,恢复古代的九州,冀州管辖的范围扩大了;曹操作为冀州牧的权势,自然也就增大了。
“十四州,司、豫、冀、兖、徐、青、荆、扬、益、梁、雍、并、幽、交也。复为九州者,割司州之河东、河内、冯翊、扶风及幽、并二州皆入冀州、、、。此曹操自领冀州牧,欲广其所统以制天下耳。”
从某种意义上,荀彧开始阻止曹操恢复九州的建制,与后来阻止曹操称公,原因是一样的。那就是,荀彧作为豪门贵族的代表人物,绝不希望曹操日益凌驾于豪门贵族之上。
现在,曹操担任一个,比从前冀州更加广阔的冀州首席长官;而且还是大汉丞相;更拥有了十个郡的封地。在这种背景下,曹氏家族篡位的基础已奠定了。
如果用公司作类比。
现在的曹操,既是大汉公司的总经理,又是冀州分公司的总经理;更是新成成立的大魏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在这种背景下,大汉公司的产权,自然会通过各种渠道不断向大魏公司流动。
曹操没有封公前,如果突然死了,曹丕能继承曹操的全部权力吗?估计是不能的。因为,冀州牧、丞相之类的位置,从理论上就不是世袭的。而且当时的众多大佬,从理论上,都是曹操的同事,他们与曹丕之间,并没有臣属的关系。曹操如果突然死了,曹丕拿什么凌驾于他们之上呢?
但是,曹操封公之后,一切就不同了。
因为,魏公是可以世袭的,关键是,魏国拥有的封地实在太大了(足足有十个郡)。更主要的是,魏国可以建立自己的臣属;而魏国的臣属,与魏国的太子,也会建立臣属的关系。
这样一来,曹操死后。曹丕首先可以继承魏公的地位、接管魏国十个郡的封地,接管魏国的整套政府班子。在这种背景下,整个东汉帝国,还有谁的权力,能与曹丕相提并论呢?好像没有了。
至于曹操封王后,就更不用说了。
在曹操计划封公的过程中,荀彧一直积极表示反对。
我们通常总认为,荀彧反对曹操封公,是因为荀彧有忠君思想,不希望看到曹操篡位。而且从前的历史学者,在皇权时代,显然不能过多剖析这个问题。
实际上,这是豪门贵族势力巨大的结果。豪门贵族势力巨大的时候,大家自然希望一个弱势的君主在上,因为弱势的君主在上,必然是豪门贵族联合执政的格局。如果一个强势人物爬上了君主的位置,必然会通过各种形式加强中央集权。
汉献帝高高在上,荀彧之类的人与曹操就是同事关系,最简单而言,荀彧和曹操等人的见面礼节,就是平等的。我们不要小看这个礼节,这种平等的礼节,本身就意味着他们的地位,并没有无法跨越的鸿沟。
如果曹操当了皇帝,荀彧等人,再见到曹操,肯定就要磕头了;甚至荀彧等人,以后见曹操的儿子,也得采取类似的礼节了。更主要的是,曹操拥有强大的实力,再取得了皇权,肯定会不断加强中央集权的。到时,豪门贵族的势力的既得利益,就会无法保障了。
只要我们知道这个道理,自然就会知道,荀彧等人,为什么会反对曹操篡位了。
也正因为如此,荀彧才会积极反对恢复九州旧制,更会反对曹操封公。当然了,因为这人原因,曹操把荀彧逼死了。
“东征孙权时,曹操上表请求献帝派荀彧到谯县来慰劳军队。荀彧到后,曹操就借机留下他,让他以侍中、光禄大夫的身份,持符节,参预丞相府的军事。曹操大军向濡须进发,荀彧因病留在寿春,喝下毒药而死。”
当然了,荀彧等人反对或是不反对曹操篡位。主要是看大家,对曹操篡位的可能性,做怎样的判断了。
如果他们认为,曹操篡位是无法阻止的,他们自然会选择帮助曹操篡位,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成为开国功臣。
问题是,如果他们认为曹操能不能篡位,非常难说,他们自然会倾向于阻止曹操篡位,因为支持曹操篡位,曹操最后不能篡位成功,他们就会披上乱臣贼子的皮,从而会让自己在以后的政治斗争中处于不利地位。
更何况,他们如果有机会成为曹操的同事。而且曹操死后,大家还有机会,取代、瓜分曹操的政治遗产,他们凭什么让曹操一家大小吞吃呢?
而在公元213年(也就是荀彧死那一年),曹操能不能篡位成功,谁也不知道的。
如果曹操在213年死了,曹丕能继承曹操的权力吗?估计是不能的。曹植能呢,估计也是不能的。因为现在的曹操,从爵位上只是一个侯,与他分庭抗礼的大哥,现在还有很多。
在这种背景下,且不说,曹丕、曹植能不能完整的继承曹操的职务,就算能完整的继承了曹操的职务,他拥有的力量也是非常有限的。
问题是,曹操会在哪一年死,这个,估计除了上帝,谁也不知道。
当然了,不管怎么说,荀彧明确表示反对曹操封公。结果就是,曹操利用南征孙权的机会,把荀彧逼死了。
曹操封公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任命自己的臣属了。我们看看,魏国的臣属阵容有多强大。
“冬季,十一月,魏国开始设置尚书、侍中和六卿等官职。任命荀攸为尚书令,凉茂为尚书仆射,毛砎、崔琰、常林、徐奕、何夔为尚书,王粲、杜袭、卫觊、和洽为侍中,钟繇为大理,王为大司农,袁涣为郎中令,并代理御史大夫事务,陈群为御史中丞。”
到了此时,曹操拥有的势力就是惊人的了。因为,上述这些大哥,从理论上,现在已不是汉臣了,而是魏臣了。因为,他们是在魏国担任高级职务,他们与曹氏已有了臣属的关系。
当然了,这些大哥虽然成了魏国的臣属,却依然想和曹操分庭抗礼。结果呢?毛砎、崔琰表现的最为露骨,所以等曹操封王后,他们都先后受到了曹操的打击。而经过这一系列整顿,曹操氏家族对魏国的权力,更加集中了。在这种背景下,曹氏家族取代汉帝国中央政府,只是时间问题了。
刘备可以安心兼并益州,从某种意义上,就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曹操一直忙于为篡位做准备。否则,刘备估计很难安心兼并益州的,因为曹操当时就率军大举讨伐汉中,恐怕整个益州都会震恐的,到时,益州的实力派,就有机会在曹操、刘备中间,纵横开合了。
问题是,曹操在刘备最吃力的时候,却是去忙着建立魏国了。
这样分析,也许有人会说,曹操缺乏大志向。竟然因为这样的原因,影响了统一天下的事业。
问题是,如果曹操不扩张、巩固自己在大汉帝国(以汉献帝为中心的政治集团)的权力,只是蒙头统一天下。结果是什么?自然有可能会打破刘备的全盘计划,甚至还有可能兼并了益州。因为,这就相当于在刘备还没有搞定刘璋之前,曹操就杀入了汉中,刘备估计是无法阻挡曹操席卷益州的。
问题是,如果曹操这样做,又是为谁辛苦为谁甜呢?
随着汉帝国(以汉献帝为中心的政治集团)越做越大,曹操如果不扩大、巩固自己私人的力量,那最后的结果,恐怕就是他对汉帝国的控制,渐渐失控。到时,曹操苦心经营的一切,就有可以会被大家瓜分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