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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独闯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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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

阳光夺目，魏征挥袖擦额上的汗，太子殿下已经在仁智宫了吧，可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太子派可达志送铠甲去庆州，可可达志半路转去了仁智宫告变，也许这一切，要亲自问问可达志才清楚，而这一切也要等抵达仁智宫才能实施。

也许还有半日的行程吧。魏征计算着一路的时间，在李建成只身离去后，他们在毛鸿宾堡的草地上待了半天，给马喂了水，往肚里填充了干粮，每个人都心情沉重，他们的前途全系在已经离去的太子身上，可那个人能够带他们步出困境吗？王珪一直在旁边说可达志不是一个叛徒，魏征可不敢保证，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好友兼同僚有识人之能，可他太正直了，正直的人常常会把人往好处想，在利益交织的长安，有谁可以保证不会被信任的人出卖？

“有人！”在马上，魏征突然惊呼出声。

“没错，是骑兵，而且人数在千人以上！”薛万彻拉着缰绳，方正的脸望着前方，这位久居燕北的武将并没有丢掉望尘断敌的本领。远处的马蹄声传来，扬起来的微尘隐藏了队伍的人数，但真正的沙场老兵依然能根据尘土的飞扬来具体判断。

王珪不像魏征那样，曾经将前半生抛在沙场辗转，更没有薛万彻那样的临阵经验，但他依然最快作出了决定：“快，到旁边去！”

在这一百多人将马引到路边时，那队骑兵已经奔到了眼前，天策府的大旗猎风飞扬，红色的旗帜下是清一色的黑甲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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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甲兵！”看到这黑色，魏征心头有种不祥的感觉。后面另有一部数百人的骑兵，着的却是白色的亮甲，旗帜被风吹展，上面的齐字特别醒目。

“齐王也来了！”魏征熟悉这样的配置，在中原上，这是一只横扫群雄的组合。可是，天下哪里还有能挡此的叛乱？想到这里，魏征心头一惊。

骑兵的速度变慢了，秦王穿着耀眼的光甲，背上依然是那张异于常制的大弓，左边的那位体格大得像两个人，浓眉大胡占据了半边脸，他手提着一把丈八的长槊，魏征当然认得这个号称黑面神的尉迟敬德。右边的那位体格修长，同样拿着一杆长槊，槊杆却要粗壮得多，后背交叉着两根铜锏，无疑，这是秦王府马军总管秦叔宝。

经过魏征们时，李世民停了下来，提着马头，颇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王中允？”

王珪不得不抬起头：“见过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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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点点头，李世民的目光扫来，魏征在那目光里看到了一丝嘲弄的味道，是的，太子生死未卜，这一群东宫府署在对方的眼里恰如丧家之犬。李世民的目光在魏征面前没有任何停留，就连以前在瓦岗相识的秦叔宝也装作不认识他一般。这未免让魏征有些气恼，我曾经向秦王献过十策，对方没有召见我，更没有采纳其中任意一条，魏征心想，但至少该给对方留下一点儿印象。他完全不认识我，魏征意识到这一点，至少在扫过薛万彻的脸时，李世民还略微点了点头。但很快，这种被忽视的懊恼被庆幸代替。现在，一个默默无闻的人比一个耀目的焦点要有用得多。

一阵零碎的马蹄声响起，一位身着杏黄袍、外裹一件明光铠的年轻将军站到了李世民的身边，甲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金黄的颜色，似乎外面还踱有黄金。在唐朝军队中，除了秦王外，敢穿这种黄金战甲的大概也就齐王了。

王珪向齐王施礼，开口想问点儿什么，但终究没有问出口，魏征望向了齐王的眼睛，希冀能看出点儿什么，可让他失望的是，齐王面无表情，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李世民终于用力一夹马蹬，黑色的洪流重新流动，黄色的骑尘腾地而起，又渐渐落定，魏征死盯着渐远的骑兵，不住地念叨：“向前……向前……”

骑队前行了数百米，在一个岔路口突然转向另一条道路，朝西而去。魏征的脸已经变得苍白，他一直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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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去庆州的方向。”魏征喃喃说道。

“没错，这就是说……”王珪倒吸了一口冷气。

“杨文干已经反了，叔玠！”魏征望向了王珪，依旧带着困惑，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像王珪一样亲近太子，同样就是现在，他依然不敢肯定太子确与此事无关。

魏征得到了王珪愤怒的回视：“我不知道！我说过，太子绝不会谋逆！”

“我们要去哪里？”薛万彻轻放马绳，走了过来。

王珪大叫，完全没了往日的斯文气派：“当然是仁智宫！太子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我们！”

“是的，我们要快一点儿了，晚一会儿，太子就多一分危险。”说着，魏征开始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官服，变戏法一般翻出了一身青衣，开始往身上套。

王珪大惑不解：“玄成？”

“我们不能被一锅端了，走吧，我会跟在你们的后面。”

魏征脸色坚毅，换上青衣的他活脱脱变成了官宦人家的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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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斜的时候，这群心力尽疲的东宫府署终于抵达仁智宫下，不出所料，验过符牒后，他们被勒令放下兵器，然后被一群全副武装的禁卫监视起来，王珪为这样粗暴的待遇气得身体发抖，但在看到魏征凭着不打眼的青衣打扮趁乱溜走时，也不禁摇头哂笑了。论学识，自己确要胜出对方；但要论随机应变，自己还是要败给这个曾经当过道士、混过瓦岗、闯过山东、长着一张农夫脸的魏征。他的心中也涌起了希望之光，只要有一人在外面，就不至于陷入绝望的境界。

沿着新铺的石路，魏征迷惑了，太阳已经准备结束一天的旅程，而宫灯还没有接手它的工作，道路变得难认，魏征开始埋怨自己该看看仁智宫的建设图。这样瞎撞，迟早要被巡逻的卫兵抓住，他已经遭遇了两拨士兵，两次都是靠垂头呆立躲了过去，他可不指望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到底该从哪里下手？见见可达志是好的，至少可以问清楚事情的源头，但可达志关在哪里？就算知道了，这样的死囚看守绝不会轻松，莽撞前往只能与对方当狱友。也许该先去见太子，问清楚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子要容易找一些，魏征思忖着，一定是离仁智殿不远的地方，但仁智殿是皇帝的所在，要接近谈何容易？突然，魏征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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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自己怎么没有想到他呢，找到了他，就如在一团乱麻中找到了线头。魏征又鼓起了勇气，开始望向上方的仁智殿，他相信，对方虽然不住在那里，但一定就在附近。

魏征迈开了脚步，心头刚点燃的星光之火却被一阵暴雨般严厉的断喝声浇灭：

“谁？”一行巡街的士兵急行而来，打头的一个长脸军汉叫住了魏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