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大殿，不知不觉已是子时末，初夏的夜空格外空灵寂静，王珪走在前面：“玄成还没有吃晚饭吧，我早已经备好酒菜。”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的五脏六腑都饿得要命了！”

19.

第五章王妃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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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珪】

朦胧的蒸气从檀木浴盆里冒出来，弥散的水汽里带着淡雅的清香，这股清香来自于浴盆表面覆盖的片片玫瑰花瓣，杨珪除去身上的薄纱，一具洁白丰实的胴体绰约倒映在浴盆里。她用手轻轻拨开花瓣，这样就可以看清自己的脸，一张完美的脸，双眼婉约，温柔得可以融化任何顽石。水依旧很热，杨珪抬起修长如凝脂的腿跨入水中，热水让她有那么一刻有点儿畏缩，但很快，她坚决把自己的身体浸入水中。她甚至希望水能更热一点儿，这样也许能更快洗去自己内心的嫌恶。

热水漫过胸前粉红的两点，当最初的烫热过去之后，洗澡水很好地裹护着她，就像一个强壮而温柔的男人的臂弯。闭上双眼，杨珪想象得出那是怎样的双臂，结实却不粗鲁，有力却不强硬，她怎么能不记得？三年前的上元节，那双大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然后一把抱住了她，将她从黑暗小巷带到花灯繁闹的大街。那个臂弯那么温暖，那么安全，她多想再感受一次那双手从她腰间抚过的感觉。

闭上双眼，杨珪开始环抱着自己，在记忆的深处仔细追索那一刻所有的感觉。渐渐地，她开始抚摸自己的胸部，轻柔而又果断，仿如这双手来自那个高大的身影。她松开一只手，向两腿之间摸索而去，脸渐渐变得绯红，恰似水面的花瓣，呼吸也急促起来。突然，她停了下来，侧起耳朵聆听来自外面的动静。

这座浴室比寻常人家的大厅还要大，高五六尺的屏风围着这个可称作小船的浴盆。门外站着训练有素的侍女，以便随时听候她的差遣。可这些并没有给她带来安全感，甚至在加剧她的恐慌，她就像小花鹿孤身闯进一片陌生的草原，失去了群体的庇护，将独自面对草原上最凶猛的野兽，这让她不得不仔细聆听草原上每一阵风的声音，观察每一片草的摇动。

那个声音清晰起来，有人进入了浴室，杨珪抓紧了浴盆的边缘。能够自由进入这间浴室的人只有她的夫君，解衣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玉带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个全身上下无半分赘肉的身体出现在杨珪的面前，没有说话，这个身体径直进入到浴室。杨珪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给这个不速之客腾出了地方。

20.

“天气这么热，你不该洗热水的。”他靠了上来，轻轻吻着她的耳朵。

“大王要是觉得热，妾身可以让奴婢们再去准备一盆凉的。”被这个强壮的身体压得有些喘得不过气，她挣扎着说道。

“不用了，热一点儿好，你的身子需要热量。”男人总算挪开了身子，嘴唇却贪婪地贴了上来，原本白如凝脂的皮肤现在已经透出隐隐的粉色，这让冷艳的杨珪多了些妩媚。这是他未曾多见的，他的目光在对方饱满的胸部停住了，虽然两年了，他却依然痴迷于这个身体，这大概是因为这个身体对他永远是一个解不开的谜。他将一只手按了上去，指节处有长久拉弓而生出的茧子，揉了一会儿后，他用自己的食指夹住了粉红的乳尖，指头稍稍用力。一阵痛楚让杨珪往后避了一下，她内心厌恶着这样的游戏，唯一的原因是眼前的男人非她所爱之人。

虽然内心抗拒，她也没有从这个可怕的浴盆里跳出来。是的，她内心抗拒，身体却从不拒绝。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命运。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跟自己所爱的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或者共同分享一池热水。可能有这样的幸运儿，但绝不是自己。那个漆黑的夜晚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运气，接下来，她就该还债，就得像绝大多数人一样在内心深处隐藏起那个名字，然后陪着一个陌生人过完无聊的一生。唯一的区别是，能把这个名字藏得有多深。聪明人会将它藏到最深的地方，永远不去翻动，更不会愚蠢地把它说出口。而她，却是最愚蠢的人。两年来，杨珪一直这样埋怨自己。一切都始于那个难堪的破瓜之夜，那夜，眼前的这个男人粗暴地进入她的身体，巨大的疼痛突破了其内心原以为坚实的防线，她毫无防备地喊出了一个男人的名字，她撕心裂肺般喊出了那个名字，如果她要死去，就喊着他的名字死去吧。

不幸的是，这个来自于心上的名字，并不属于身上的那个男人。这个声音如一把重锤将身上这个赤裸男人的骄傲击得粉碎，如果他还有骄傲的话。

她为此吃了一个劲道十足的耳光，整夜都在愤怒的咆哮中度过，她理智地或者是因为惶恐而没有回答对方任何歇斯底里的质问。等风暴过去，一切都会好的。她不停在内心告诉自己，不停地向上天祈求，也许上天听到了她的声音，第二天，男人终于放弃了刨根问底，倒在她身边睡去了，而等他醒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让她更加紧张了一段时间。风暴过去总会有伤疤留下的，这样的若无其事倒像在酝酿一场更为剧烈的风暴，可两年过去了，忐忑等待的风暴却始终没有降临，她反而为对方生下了一个儿子。当然，要说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也不准确，从他每次行房时的粗暴力道，从他玩弄的眼神，她依然感到了寒意，他没有忘记，任何男人都不会忘记那样的羞辱，杨珪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但他毕竟让我留在了府里，没有把我赶出去。也许是因为这样，每次的亲密虽然她内心抗拒，身体却从未拒绝。

男人的两只手都按了上来，力道更大了，杨珪发出了低声呻*，这似乎激起了对方的欲望，他一只手抽离开来，伸入水里，她顺从地打开了双腿，准备迎接一场意料中的冲撞，可那只手只在私密之处扫过，仿若鸿雁掠过水面。男人站了起来，水从身上哗哗流下。

“今天我不会要你，你要干干净净地去见一个人，他会告诉我们有关你的未来。”

“未来？！”

“是的，你未来的一切，他都会告诉你。”

“他是谁？”

“一位高僧，他可不会轻易给人预言。今天你很幸运，等他给了你预言，我就能知道关于你的一切，当然，因此也能知道我的一切。”

“如果大王想知道自己的未来，为什么不让他直接给一个关于大王的预言？”杨珪对自己的未来并不感兴趣，她还有什么不一样的未来呢？她自己都看得很清楚，做一位贵妇人，锦衣玉食又行尸走肉，这个未来早在她踏过这个府的门槛时就已注定。

“该死的和尚要是肯说就好了，他不肯给出关于我的预言，但总算他答应给你一个预言。”男人已经从浴盆里站了出来。

“好好洗干净，穿那件绯红的衣服，我会在佛堂等你。”

21.

杨珪从来不喜欢那座佛堂，但她的确是个佛的信徒。她的家里同样有座佛堂，很小的时候她就跟着父亲，跪在观世音菩萨的面前祈求平安。在中国的佛教里，观世音菩萨是最亲近民众的佛，菩萨会聆听所有的祈求声，会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至少佛经里是这样写的，杨珪可不敢确认，她曾经为病中的父亲祈祷，可父亲还是离开了她。她曾经祈求菩萨给她一段好姻缘，可结果她来到了这里，但也不是事事绝望，至少她祈求让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平安，菩萨从未拒绝。也许菩萨不会满足一个人所有的要求，她只会选择你最热烈的祈求。想通了这一点，杨珪原谅了菩萨的间歇性缺席，从而接受了上天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