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立天下》
第八章 中原大决战（上）
一、决战辽东：三国时代的地道战
在曹操消灭吕布的同时，北方的一场战争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这便是袁绍消灭公孙瓒之战。
在汉末军阀初兴时，公孙瓒曾是最有实力的一个军阀，在其最盛时，势力扩展到幽州、兖州、青州、冀州、豫州等，成为中原盟主袁绍的头号强敌。杀死幽州牧刘虞、独霸幽州，既是公孙瓒事业的巅峰，又是他走向衰败的开始。原因很简单，刘虞深得民心，杀死刘虞令公孙瓒大失民心，失民心的人，岂能长盛不衰呢？
可惜的是，迷信武力的公孙瓒并没有看到这一点。刘虞死后，他占据幽州全境，愈发盛气凌人。在他眼中，老百姓不过就是一群绵羊罢了，管他们喜不喜欢自己，管他们有没有饭吃，只有自己把军队牢牢控制在手中，谁能奈何他呢？以前有顶头上司刘虞的约束，他还稍稍收敛锋芒，如今自己就是一方霸主、无冕之王，没有限制的权力更是把他的种种恶行暴露无遗。曾经是战乱中一片乐土的幽州迅速凋零，百姓怨恨，士人离心。
在诸路军阀中，公孙瓒与吕布比较类似，都是一介武夫，文化修养欠佳，非但与刘表、袁绍、曹操等人不相比，就连袁术也比他强。公孙瓒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雅量，十分记仇，睚眦必报。幽州境内，如果哪个士人名望比他高，他一定要想方设法加以陷害；对于有才之人，他非但不珍惜，反倒要流放到穷乡僻壤，让他们没有出头之日。
要知道在东汉两百年历史里，早就形成一种重视文化，尊敬士人的传统，而武夫公孙瓒却处处压制士人。有人对公孙瓒说，这样对待士大夫不太好吧。公孙瓒没好气地答道：“这些士大夫都自以为靠他们那点破学问就应该得到富贵，我就算给他们富贵，他们也认为理所当然，一点也不会感谢我的。”打从心眼里，他就看不起文人。
既然不用士人，那么公孙瓒都重用什么呢？说来好笑，公孙瓒所重要的人，多是贩夫走卒，庸俗之辈。据《英雄记》的记载，与公孙瓒关系最铁的哥们有三个：卜数师刘纬台、贩缯李移子、贾人乐何当。一个是算命的，一个是布店老板，一个是贸易商。这些人称兄道弟，其中公孙瓒是老大。当然，我们这里不是要贬低他们的职业，因为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也是市井之徒。不过从史料记载来看，公孙瓒的这几个兄弟，只会敛财，“富皆巨亿”。我不太相信算命、卖布可以挣到“巨亿”家财，很显然他们只是狐假虎威，仗着老大撑腰鱼肉他人罢了。
反正一句话，公孙瓒把幽州搞得乌烟瘴气，民怨沸腾。
老同学刘备挥挥手，脱离了公孙瓒，前去投奔陶谦。这还算客气的。一股反公孙瓒的势力悄然兴起，为首的是前幽州牧刘虞的部下鲜于辅。
《鼎立天下》
鲜于辅本是幽州从事，十分敬重刘虞。刘虞兵败身亡后，他矢志为故主报仇。他秘密联系刘虞旧部，打算起兵推翻公孙瓒。但是公孙瓒本就骁勇，又有一支久经沙场的军队，要打败他可不是容易的事。这时鲜于辅便想到联合乌桓的力量。幽州地处汉帝国北疆，与乌桓相邻，乌桓许多部落都是听命于东汉。鲜于辅委派素有恩信的阎柔出任乌桓司马，在东汉时，设有乌桓校尉专门管理乌桓部落，下设长史、司马等职。
在鲜于辅与阎柔的努力下，拼凑起一支数万人的汉、乌桓联军，与公孙瓒对抗。公孙瓒不能无视这支反抗力量的存在，他派渔阳太守邹丹率军镇压。双方在潞北血战，邹丹大败，阵亡四千多人。
潞北一战的胜利，令鲜于辅声势大振，他不失时宜地迎回刘虞的儿子刘和。我在前文中提过，刘和本在朝廷担任侍中，汉献帝曾密令他东返，以寻求刘虞的援助，但刘和行抵袁术处时，被袁术扣押为人质。后来刘和逃跑出来，投奔袁绍。袁绍与公孙瓒是对手，当然支持鲜于辅，不仅把刘和交还，还派遣麾下第一猛将麹义率部与鲜于辅并肩作战。
奉行武力至上的公孙瓒已是四面楚歌。南有袁绍虎视眈眈，内有鲜于辅的强势兴起，北有乌桓、鲜卑杀气腾腾。在刘虞当政期间，致力于改善与乌桓、鲜卑的关系，但公孙瓒却一反其政策，处处与游牧部落为敌。鲜于辅振臂一呼，乌桓与鲜卑积极响应。乌桓峭王派自己所部精锐骑兵参战，鲜卑也出动七千名骑兵前来助阵。一时间，鲜于辅手中的兵力已达十万之众。
兴平二年（195年）底，鲜于辅率幽、冀、乌桓、鲜卑联合部队，向公孙瓒发动大举进攻。公孙瓒在鲍丘河迎战联军，被杀得大败，弃尸两万。此役也成为公孙瓒军事生涯的转折点，他的势力从此一落千丈，直至灭亡。
公孙瓒的倒行逆施，原本就引起幽州人的强烈不满，只是在他高压统治下，大家敢怒不敢言。如今树倒猢狲散，代郡、广阳、上谷、右北平诸郡，纷纷起兵，杀死公孙瓒任用的官员，与他划清界线，响应鲜于辅。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公孙瓒想不明白。
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
公孙瓒吃不消了，蓟城是保不住了，要去哪儿呢？
当时流传有一句童谣，是这么说的：“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公孙瓒不有个算命师兄弟吗？请来算了一卦，在燕之南、赵之北找了个地方，唤作易县，把大本营迁到这里了。
此时的公孙瓒，已经谈不上有什么雄心壮志，能保住自己一亩三分地就知足了。于是他大力营造易县防御工事，几乎可以称得上坚不可摧。在易县周围，挖掘十道堑壕，在堑壕边上修筑许多大土丘，每座都有五六丈高，在土丘上面建碉堡。在巨大防御工事的中心处，堆起一座大土丘，比其他都高，有十余丈高，公孙瓒自己就住在这上面。这样还不够，公孙瓒不得人心，担心有人想刺杀他，便在自己的小堡垒入口处安了铁门，连左右侍从都严禁跨入门内。能进入中间小城堡的人，除了他的大老婆小老婆之外，只有七岁以下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