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胡柳坡之战（2）

晋王听到谢彦章被杀的消息，不禁大喜。

他对众将说道：“他们将帅之间相互残杀，很快就会灭亡了！贺瓌残忍暴虐，失去了军心，我如果率领大军直扑其首都，其岂能固守营垒不动？如果能够和他们干上一仗，我们一定能够胜利！”晋王打算亲自率领一万骑兵直逼大梁。周德威劝阻道：“梁人虽然屠杀了自己的上将，但其军队还安然无恙，我们轻率出击，寄希望于侥幸取胜，我认为不妥。”但晋王不从。

贞明四年十二月十九日，晋王命令军中老弱之兵全部撤回魏州，拔营直扑大梁。贺瓌听说晋军已经西去，也放弃营垒尾随而来。晋王征调三万魏博的平民随军，令这些百姓负责修筑营寨，因此，晋军每到一地，营寨很快就修筑好了。二十三日，晋军抵达胡柳坡（在今山东省鄄城市西北），次日凌晨，晋军侦察兵禀报称，梁军也从后面赶上了。

周德威对晋王说道：“敌人倍道兼行而来，没有休息，我们已扎下营寨，足以防守。既然我们已经深入敌境，一举一动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不可轻易出战。这里距离大梁很近，梁军将士都思念家乡，心怀激愤，如果我们不用谋略，恐怕很难达到目的。大王应该按兵不动，我愿意先率领骑兵骚扰敌人，让他们不能休息，到了傍晚，他们还未扎下营寨，吃上一口饭，我们再趁其疲乏，可以一战破敌。”晋王却说：“前不久，我们在黄河上相持，只恨见不到敌人，如今敌人既然赶来，还等什么，大人为何如此胆怯啊！”说完，他回头对李存审说道：“命令辎重部队先走，看我给你等殿后，破敌去了！”遂率领亲军率先杀出。周德威见状，不得已也率领幽州军队跟上，他对儿子说道：“我不知死在何地了！”

贺瓌率领梁军排列成整齐的军阵一路挺进，绵延数十里之遥。晋王率领银枪都率先冲入梁军军中，横冲直撞，往返十余里。由于梁军骑兵统帅谢彦章被杀，梁军骑兵部队士气低落，在晋军的冲击下，梁军行营左厢马军都指挥使、郑州防御使王彦章所部最先溃败，向西逃离战场，朝濮阳（今河南省濮阳市西南）方向逃去。按一般判断，梁军败退应该来的方向即向东逃去，可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慌乱中的梁军骑兵竟然向西，即晋军的辎重部队前进的方向逃去，结果，晋军辎重部队见到梁军的旗帜，顿时惊慌失措，一哄而散，逃入幽州军队的军阵之中，这又引起幽州军队一片惊扰，相互践踏，周德威父子无法控制军队。梁军趁机掩杀，周德威父子二人均战死沙场，魏博节度副使王缄与辎重部队在一起，也在战斗中被杀。

晋王这一次用骑兵部队冲击敌阵，虽然打败了梁军骑兵部队，但这支被击败的梁军骑兵部队鬼使神差地并没有后退，反而冲到了晋军的后方，结果，梁军步兵部队毫发未损，趁势朝晋军杀来，将晋军打得四散奔逃，再无队伍。梁军从四面八方杀向晋军，军势甚盛。如果这次战役就此结束的话，晋军注定惨败，然而，一路胜利的晋王不甘心失败，他登上一座丘陵搜集逃散的士兵，到中午时分，晋军又逐渐恢复了元气。在沼泽地带有一座土山，贺瓌率领梁军率先占领了那里。晋王对将士们说道：“今天能够占领这座土山的一方就能取胜，我与你们一起夺下此山！”遂率领骑兵先向梁军杀来，李从珂与银枪都大将李建及率领步兵紧随其后，梁军骑兵已脱离战场，无法抵敌，纷纷撤下土山，晋军很快就占领了这座山头。

行将傍晚，贺瓌率领后梁大军在土山西侧列下大阵，土山上的晋军见众寡不敌，都面露恐惧之色。晋军众将认为各路打散的士兵还没有全部找回，不如收兵回营，等明天再战。天平节度使、东南面招讨副使阎宝说道：“王彦章的骑兵已经逃入了濮阳，山下的梁军全是步兵，傍晚都有撤离之意，我们居高临下，以优势骑兵冲下山去，一定能将敌人击破。如今，大王深入敌境，偏师失利，如果再撤离战场，敌人一定会趁机追杀。各军尚未召来的散兵听说梁军再次取胜，一定会不战自溃。大凡决战之际，就要随机应变，一旦断定了敌情，就不应再有狐疑。大王成败，在此一战，如果不拼命死战，就算能收拾残兵败将退回黄河以北，河朔各镇也将不再是大王所有的了！”昭义节度使李嗣昭说道：“敌人没有营垒，天色将晚，将士们想撤离战场，我们只需用精锐骑兵骚扰他们，让他们吃不上晚饭，等其撤离时，再发起追击，一定能击破敌人。我军现在如果收兵回营，敌人撤回后休整军队再来，则胜负就难料了。”李建及身披铠甲，手持长矛，走到晋王面前，说道：“敌人的大将已经逃离战场，而大王的骑兵部队却毫发未损，如今进攻这支疲惫不堪之军，如摧枯拉朽一般容易！大王只用在山上，看臣替大王击破此贼！”晋王听了三人之言，恍然大悟，说道：“不是大人们所言，我差一点又酿成大错了！”

李嗣昭、李建及率领骑兵高喊着从山丘上冲杀下来，直扑梁军，各路晋军也紧随其后，杀向梁军。顿时，一场血战拉开帷幕。战场上，烟尘四起，喊杀声惊天动地，在晋军骑兵的碾压下，疲惫思归的梁军毫无反手之力，顿时崩溃，丢盔卸甲，自相践踏，被杀了三万余人，丢弃的铠甲武器堆积如山。战斗中，元城令吴琼、贵乡令胡装也各自率领一万随军的百姓，在山下拖曳树枝，扬起尘埃，高声呐喊，替晋军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