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绅被贬之后,张又新等人仍然对其心存忌惮,必欲除之而后快,整天上书称李绅被贬的太轻,敬宗最终答应将李绅处死。群臣无人敢站出来劝阻,唯独翰林侍读学士韦处厚上书,称:“李绅被李逢吉一党谗害,人人惋惜惊骇。李绅深受先帝宠信、重用,就算有罪也该予以宽恕,以求符合三年而无改父之道,更何况李绅还没有罪过呢!”于是,敬宗稍稍有所醒悟,正巧一次他翻阅宫内的文书档案,看到父皇穆宗密封的一箱奏疏,打开一看,发现了裴度、杜元颖、李绅请求册立他为太子的奏疏。看过之后,敬宗感慨叹息,将别人诬陷李绅的奏疏全部烧掉,虽然他还未立即召回李绅,但再有人说李绅坏话,敬宗也不信了。
二月十九日,敬宗封奶奶郭太后为太皇太后。二十五日,封生母王氏为太后。
有其父必有其子。穆宗李恒、敬宗李湛父子确实非常相似,穆宗在位四年,敬宗在位三年,二人在位的时间都很短,同时,二人又都非常贪玩。穆宗在宪宗死去后不久就开始游宴无度,敬宗也是如此。二月二十七日,敬宗前往中和殿打球,赏赐教坊乐官三千五百匹绫绢。次日,又到飞龙苑打球,第三天,他又打球,并在中和殿举办盛大的音乐会,尽欢而散,从此以后,他屡屡游宴、打球、听音乐,赏赐给宦官、乐师们大量财物。三月三日,敬宗下诏宣布大赦天下,免除京畿、河南百姓的青苗税,减少宫中经费、御膳开支,并要求各地除了正常的进贡之外,不得另行进奉。五日,敬宗第一次在延英殿接见李逢吉、牛僧孺二位宰相。此后,敬宗每次朝会都起的很晚,十九日,太阳已升起很高,但仍然不见敬宗的影子,满朝文武在紫宸门外列队,一些年老体弱以及得病的大臣因长久站立,又累又饿,几乎要跌倒在地。谏议大夫李渤对李逢吉、牛僧孺二位宰相说:“我昨天刚刚上书劝谏皇上朝会太晚,可是今天却开始的更晚,请允许我前往金吾卫衙门投案,请求皇上治我的罪。”最后,敬宗总算是从后宫出来了。等朝会之后,左拾遗刘栖楚独自留了下来,对敬宗进言道:“宪宗和先帝都是年长之君,当时各地尚且叛乱不已,而陛下年纪还轻,继位之初应该更为勤政才对,可是,您却贪恋女色,迟迟不起,先帝的灵柩还未下葬,后宫却整日乐声不断,美名没有留下,恶名却传播四方。臣担心陛下的福分不会长久,臣情愿撞死在台阶上,以赎我这个谏官失职之罪。”遂以头撞击台阶,顿时血流满面。李逢吉代传敬宗的旨意道:“刘栖楚不要叩头了,听候指示。”刘栖楚扶着脑袋站起身来,又抨击宦官专权之事,李逢吉连连挥手示意他退下。刘栖楚说道:“不采纳我的建议,就让我死在陛下面前!”牛僧孺又代替敬宗说道:“你所奏已经知道了,暂且退到门外听候指示。”刘栖楚这才退下,前往金吾卫衙门等待处罚,宰相们认为应该采纳他的意见,敬宗遂派遣宦官前往金吾卫安抚李渤和刘栖楚二人,并令二人回家。不久,又提拔刘栖楚为起居舍人,赏赐红色官服,但刘栖楚却称病辞官,回到了东都洛阳。
四月十六日,朝廷又提拔平民姜洽为补阙,试大理评事陆洿、平民李虞、刘坚为拾遗。当时,李逢吉排挤了李绅,身边又有张又新、李仲言、刘栖楚、姜洽以及拾遗张权舆、程昔范这些亲信,朝廷就是李逢吉的天下了,人们称之为“八关十六子”,他们“内结中官,外扇朝士,立朋党以沮度(裴度)”。此时的李唐朝廷可谓是上有不知稼墙艰难、只知游乐饮宴的幼君,下是结党营私、得过且过的奸相,距离宪宗时期的中兴大业更加遥远了。敬宗询问宰相的合适人选,李逢吉列出当时在朝资历老的大臣名单,其中李程资格最老,五月四日,敬宗下诏任命吏部侍郎李程、户部侍郎判度支窦易直为同平章事。如前所述,李程原为翰林学士,当时的学士们上班以日影为标准,由于李程很懒,经常日影过了八个砖头时才到,因此人们称其为“八砖学士”,李程曾受到王叔文一党的排挤,被罢免了学士。宪宗即位后,才由剑南西川节度行军司马逐渐晋升为兵部郎中、知制诰、中书舍人、礼部侍郎、吏部侍郎。敬宗年幼无知,游猎无度,还喜欢大兴土木,一次,他想在宫中修建一座新宫殿。李程劝谏道:“自古圣王均以恭敬节俭教化天下,陛下尚在服丧期间,不宜大兴土木,希望陛下把准备的物料用于先帝陵墓的建设。”敬宗听了,欣然听从。史称,李程“辩给多智算,能移人主之意…艺学优深,然性放荡,不修仪检,滑稽好戏,而居师长之地,物议轻之。”总体而言,李程大约是个有才无德之人。至于窦易直则较为清廉,史称:其“在相位,未尝论用亲党,凡于公举,即无所避。”
在此期间,敬宗听说了王庭凑屠杀了牛元翼一家的事,他感慨宰相无能,致使叛贼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肆意为非作歹。翰林学士韦处厚趁机上书说:“裴度功名甚高,威震外夷,如果将他调回中央,参与朝廷决策,河北、山东藩镇一定会听命朝廷。管仲曾经说过:‘只听一面之词就愚蠢,多听不同意见就圣明。’国家治乱之本没有其他办法,顺应人心就能治理好国家,违背人情天下就会大乱。听说陛下在吃饭时叹息说身边没有萧何、曹参这样的贤相,如今有一个裴度尚且不能重用,这就是冯唐所以才说汉文帝就算是得到廉颇、李牧也不能重用的原因。对待宰相就该放权给他,信任他、亲近他、礼遇他,如果他办事不力,对国家没有贡献,就给他个闲差或者贬谪到边地。如此一来,在位之人就不敢不勤勤恳恳,而那些想往上爬的人也不敢凭空妄求了。臣与李逢吉没有什么过节,相反,我却因为韦贯之一事无辜受到裴度的贬谪,如今臣所说的全是出于一片忠心,上报答圣主,下传递众人之愿。”敬宗也注意到裴度的奏表没有兼职平章事,就问韦处厚原因。韦处厚就详详细细地把裴度受到李逢吉排挤的经过给敬宗汇报一番,敬宗听后说道:“怎么能这样呢!”李程也劝说敬宗要礼遇裴度。六月十八日,敬宗下诏加裴度同平章事。
六百九十三、建立大齐
僖宗逃奔骆谷(今陕西省周至县西南)。
凤翔节度使郑畋早已在路边接驾,请求僖宗暂时在凤翔安顿下来。僖宗早已吓成了惊弓之鸟,对郑畋说道:“朕不愿离这个巨寇这么近,暂且前往兴元,征调各路兵马以图恢复。爱卿东面抵御敌人,西面结好各族,联合邻近各道,努力建立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