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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宗在泾原兵变逃难梁州时,是翰林学士地位提升的关键时期,彼时,患难之际,德宗宠信翰林学士陆贽,“虽有宰臣,而谋猷参决,多出于贽,故当时目为内相。”此后,翰林学士就从草拟诏命逐渐发展到了参决政务的层面了。尤其是如今,唐顺宗病重无力处理政务,军国事务大多由王叔文、王伾与宰相韦执谊主持政事,而且“每事先下翰林,使叔文可否,然后宣于中书,韦执谊承而行之。”史称,王叔文想把持朝政,提出以韦执谊为宰相,自己在内廷决策,交付外廷韦执谊执行,二人遥相呼应。韦执谊被任命为宰相以后,朝中宰相就变成了五位:司空兼同平章事杜佑(依例由司空晋升为检校司徒,时年七十一岁)、贾耽(依例由尚书右仆射晋升为尚书左仆射、检校司空,时年七十六岁)、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高郢(时年六十六岁)、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郑珣瑜(时年六十八岁)、尚书左丞同平章事韦执谊。

在王叔文和韦执谊掌权之后,就开始了所谓的永贞革新了。这一次革新,他们大致做了六件事情:第一件就是前述的取消了翰林阴阳、星卜、医、相、覆、棋等各类翰林待诏三十二人,如果忽略王叔文假公济私,公报私仇的话,勉强也可以把这一件算成是一件新政。第二件,二月二十一日,唐顺宗下诏历数京兆尹、道王李实的罪过,将其贬为通州长史。德宗晚年,围绕着是否给京兆百姓减免赋税,各个政治势力明争暗斗,京兆尹李实称虽然天旱,但农业生产并未受到影响,德宗去世后,李实继续强力追讨欠赋,对欠债百姓严刑拷打,在京兆府内就杖毙几十人。京兆尹地位特殊,李实原本就不是李诵的人,德宗去世后,其地位已岌岌可危,但此人却对此丝毫没有察觉,如今,其所作所为早已令朝野上下切齿痛恨,所以,唐顺宗及其亲信顺势将其贬官。诏书下发后,京城很多百姓都怀揣转投瓦块,准备趁其离京之际,痛打他一顿。李实听说后,从小路仓皇逃出了长安,此后,死在了贬所。第三件,二月二十四日,唐顺宗驾临丹凤门,宣布大赦天下,百姓各种欠税一律取消;各地除去正轨进贡之外的其他杂项一律停止;取消宫市和五坊小儿。过去,五坊小儿在长安一带横行乡里,对百姓巧取豪夺,令百姓苦不堪言。有时,他们在百姓家门口布下罗网,不让百姓出入,有时,又在水井上布网,不让百姓打水,一旦有人靠近,他们就喝道:“你把我供奉的鸟雀吓跑了!”遂把此人痛打一顿,被打之人不仅不敢反抗,而且还得拿出钱财谢罪,才能脱身而去。这些人经常三三两两到酒店里大吃大喝,吃饱喝足之后就扬长而去,有的店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上前问他们索要酒钱,往往被他们拳脚相加,有时候,他们会留下一布袋毒蛇抵押,还说道:“这可是皇家用来捕获鸟雀用的,现在留在你这里,你可要好好饲养,别让它渴了饿了!”店家这才知道他们是五坊小儿,只好百般哀求,请他们把蛇带走。唐顺宗对此早有耳闻,因此才下令予以禁止。第四件,二月二十五日,取消盐铁使每月的进奉钱。过去,盐铁使每月都会向皇帝进贡所谓的“盈余款”,其实,这些钱都是出自正常的赋税,不过是巧立名目送入皇帝个人腰包,正常赋税也越来越少了,唐顺宗取消这一项进奉,也是拨乱反正之举。第五件,三月一日,释放三百名宫女以及六百名掖庭教坊女。第六件,三月二日,下诏追还德宗时期被贬的忠臣中州別驾陆贽、郴州別驾郑余庆、杭州刺史韩皋、道州刺史阳城。德宗末年,十年间一直不曾对“罪臣”赦免,群臣一旦因一些小错被驱逐,一律不再重新起用,至此,才得以根据各自的年限、资历酌情迁往条件较好的地方。可惜的是,陆贽和阳城二人都还未接到诏书,就已经去世了。

这就是所谓的永贞革新。

其实,这六项措施的意义和影响非常有限,可以说很多措施不过是新君例行的公事而已,比如,高宗、中宗、睿宗、玄宗等在即位之初,都曾大赦天下,做出一些减轻百姓负担、缓和社会矛盾的姿态,德宗在即位之初也曾“令放荆山之阳,五坊鹰犬皆放之,出宫女百余人”,甚至中宗还下诏“诏九品已上及朝集使极言朝政得失,兼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由此可见,就积极采纳谏言方面,唐顺宗走得并不远。当然,历代新君在做出这些姿态的同时,更重要的是在清除旧臣,提拔亲信,以便更好地掌控政局,因此,在新旧交替之际,也是高层权力斗争最为激烈的时期。

然而,如今的唐顺宗君臣在这场斗争中虽然占据优势,但却有着先天的不足。这主要体现在:一是唐顺宗本人执政能力缺失。唐顺宗作为新君是新朝的核心,其本人却在前一年突然中风,不能言语,其执政能力就大打折扣;二是以王叔文和韦执谊为首的王韦永贞集团也存在先天不足。王韦永贞集团的形成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一直到贞元末年才逐渐走上前台,即便如此,他们的行动也非常隐秘,以免被猜忌成性的德宗觉察而受到打击,其核心成员们虽然都很有抱负,但他们的地位普遍较低,且多有文人气质。地位低,在晋升时不可避免地就会触及旧官僚们的既得利益;文人气质浓,就会有一些恃才傲物的举动,不利于团结大多数人。贞元十九年,王叔文一党打击张正一、王仲舒、刘伯刍等人就是一个例子,据《王仲舒墓志铭》记载:“同列有恃恩自得者,众皆媚承,公疾其为人,不直视,由此贬连州司户。”《刘伯刍传》称:“以过从友人饮噱,为韦执谊密奏,贬虔州掾曹。”隐约可以看出,当时王叔文一党的对立面似乎也在逐渐形成一个集团,但很快就被王叔文等人打压了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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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隋唐五代史——四百年的壮美与苍凉第7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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