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线发动攻势的同时,吐蕃人又在南线组织了十万大军进攻西川,也征调了云南军队加入。南诏异牟寻虽然内心希望归顺唐朝,但表面上又不敢背叛吐蕃,也不得不派遣数万人马进驻泸北(今金沙江以北)。韦皋知道异牟寻心存犹豫,就写了一封送给他的书信,信中详细叙述了他归顺唐朝的诚意,装在银质的盒子里,让东蛮人转交给了吐蕃。吐蕃人接到这封书信后,遂开始怀疑云南王异牟寻,派遣了两万军队进驻会川(今四川省会理县),切断了南诏与剑南的通道。云南王异牟寻得知后勃然大怒,遂率军撤回国内,从此以后,南诏与吐蕃人开始相互猜忌,归顺唐朝之心也更加坚定了,而吐蕃失去了南诏方面的帮助,兵势也开始衰弱。然而,吐蕃人已经发起了对西川的进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半途而废,遂分兵四万进攻两林(今四川省喜德县东)、骠旁(今四川省西昌市北)部落,三万进攻东蛮(今四川省越西县西北),七千人进攻清溪关(今四川省石棉县东南),五千人进攻铜山(今四川省汉源县西北)。韦皋派遣黎州刺史韦晋等人与东蛮人联合起来,在清溪关外将吐蕃人击败。吐蕃人失利后,再次以两万人马进攻清溪关,一万人进攻东蛮。韦皋命令韦晋进驻要冲城(今四川省汉源县东南),他自己亲率各军抵御。巂州经略使刘朝彩等人率部出关迎敌,从十一月十一日到十九日,大战九天,大破吐蕃军队。
没了南诏的支持,吐蕃在前线接连遭到溃败,遂开始屡屡拉拢南诏,得知这一消息后,韦皋不敢怠慢,贞元五年(公元789年)二月十四日,他又给异牟寻写信,称:“回鹘人屡屡请求帮助天下灭掉吐蕃,大王不早早下定决心,一旦被回鹘人抢在头里,则大王世代的功名就付之东流了啊。况且,云南长期受到吐蕃人的羞辱和压榨,如今不趁此时依附大国而报仇雪耻,后悔都来不及了!”此后,韦皋接连给异牟寻写信劝诱,但异牟寻一直没有明确态度,但吐蕃人每次征调云南军队,异牟寻派出的也越来越少了。
异牟寻的心态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大唐自从安史之乱以来,数十年来兵连祸结,而吐蕃兵威却一直很盛,夺占了唐朝大批土地,甚至一度攻陷唐朝都城长安,这在任何人心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况且,南诏依附吐蕃数十年,让他们突然背弃吐蕃,重新投靠唐朝,又谈何容易!即便是如今,在吐蕃与唐朝之间的拉锯战中,唐朝也是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像南诏这样的小国,谁强大就依附谁,这是不变的道理,因此,指望他们在短时期内归顺唐朝,显然是不可能的,归根结底,还是靠自己的实力说话。不过,李泌和韦皋的努力也没有白费,起码在吐蕃和南诏的联盟内部成功地打入一颗钉子,离间了二者的关系,从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吐蕃的进攻势头。
四百八十六、李泌拜相(7)
李泌担任宰相的短短一年多时间里,还是李唐朝廷政治氛围相对良好的时期。
李泌为人宽和,不嫉贤妒能,千方百计地维护朝廷的团结,保护朝廷重臣不受到德宗的猜忌,像贞元三年李软奴案件,如果换成李林甫、杨国忠、杨炎、卢杞、张延赏等人的话,肯定会落井下石,把李晟等朝廷大臣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李泌却巧妙地保护了一大批人。
李泌还善于借古讽今,讽谏德宗。自从奉天之难后,德宗一改即位之初不爱财的态度,变得非常贪婪。一次,他对李泌说:“每年各道进贡的财物,加起来只有五十万钱,今年才仅有三十万。朕作为皇帝,说到这事,实在是有失体统,但宫中确实不够花啊!”李泌回答:“古代的天子不求私人财物,如今,臣请求国库每年给宫中供应一百万钱花销,希望陛下别再接受各道私下的进贡,也别再派宦官们四处索要了。如果确实需要,就请陛下颁布诏书,允许百姓用赋税折抵,以免奸吏从中渔利。”德宗表示同意。然而,德宗嘴上答应,但却无心执行。贞元四年二月,元友直到江南一趟,弄回来二十万钱帛,李泌把这批财物全部送入德宗的小金库大盈库,可是,德宗还是依然故我,仍然不断派宦官到各地索要财物,还特意对各道节度使叮嘱别让宰相知道了。李泌最终还是知道了此事,他摇头叹息,又无可奈何,只是心怀惆怅,又不敢当面戳穿。此后,元友直把纠察出来各道税外的财物都冲入户部,这种做法逐渐成了一种惯例,每年都要在两税之外额外弄来一百多万钱,反而加重了百姓的负担,令百姓苦不堪言。各道纷纷上书反映这一情况,德宗终于醒悟,下诏说:“今年已经征收到官府的,就送交京师;没有征收的就算了。从今往后,全部免除。”东南百姓这才安定下来。李泌对德宗说:“江淮漕运,从淮河而汴水,甬桥(今安徽省宿州市)是其咽喉,这里属于徐州,与李纳相邻,而刺史高明应(兴元元年,徐州、海州、沂州、密州观察使高承宗去世,其子高明应继任)却年纪很轻,不太懂事。一旦李纳再有异心,夺占了徐州,国家就失去了江淮了,朝廷的钱粮又从哪里弄呢?请求陛下把寿州、庐州、濠州都团练使张建封调往徐州,再把濠州和泗州划归他管辖。把寿州、庐州还给淮南,如此一来,李纳就不敢乱动了,漕运之路也可畅通无阻了。趁着高明应年少,朝廷还能派人接替他,将他征召为金吾将军,万一被别人占领,就没有办法了。”德宗听从了,遂以张建封为徐州、泗州、濠州节度使。张建封为政宽厚而又遵纪守法,下属对他无不畏惧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