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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代宗诛杀鱼朝恩之后,宦官就不再掌握禁军了,德宗当太子时,宦官窦文场和霍仙鸣二人就在东宫服侍,如今,二人率领一百多名宦官保护着德宗一行,普王李谊在前探路,太子李诵断后。十四、五年来,宦官被排除于权力核心之外,然而,如今,在危难关头,德宗猛然觉得还是这些贴身的家奴最忠诚啊!郭子仪的儿子、司农卿郭曙(郭暧之弟)与手下数十人正在苑中打猎,听到回避的喊声后,跪在路边拜谒,遂加入了护驾行列。右龙武军使令狐建正在军中训练射箭,听说皇上出逃的消息后,立即率领部下四百人赶上了队伍,德宗遂命其断后。令狐建是前滑亳节度使令狐彰的儿子,其妻原为成德节度使李宝臣之女,令狐建为了与成德断绝关系,打算休掉妻子,遂诬陷门客郭士伦与妻子私通,杖杀郭士伦,休掉了李氏。郭士伦之母因之气死,李宝臣上书请求彻查,朝廷经过调查并无郭士伦与李氏私通的证据,皇帝亲自拿出御膳钱五十万埋葬了郭氏母子,令狐建犯法,不久遇到大赦而免罪。

姜公辅拉住德宗的马,说道:“朱泚曾经当过泾原镇的主帅,因其弟朱滔之故,罢职在家,内心一直怏怏不乐。臣曾经建议陛下如果不能推心置腹对待此人,就该将其杀掉,以免后患。如今,乱兵如果推举此人为主,后果不堪设想。请派人召其前来同行!”早已六神无主的德宗只想赶快逃得越远越好,哪里还有心思听姜公辅的话,只是连连说道:“顾不上了!”遂拍马而去。傍晚,德宗一行来到咸阳,他还是感到不安全,只吃了几汤匙饭就赶忙上路。当时,事发突然,满朝文武都不知道德宗逃到哪里了,卢杞和关播从中书省翻墙,夺路出城;白志贞、王翃、御史大夫于颀、御史中丞刘从一、户部侍郎赵赞、翰林学士陆贽、吴通微等人直到咸阳,才追上了德宗。《奉天录》称:德宗行至宜禄(今陕西省长武县),对侍臣说道:“朕此行,莫非与永嘉年间相似?”说罢,泫然泪下。有人上前说道:“《易经》称:‘先号咷而后笑。’这是至理名言。昔日肃宗出幸灵武,代宗幸陕郡,孔夫子遭遇匡地的灾难而弦歌不辍。所以说:‘面对大难而毫无忧惧,这才是圣人之勇啊!’”

多年来,泾原军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而朝廷却对他们另眼相看,让泾原军将士很是不满。泾原军前任节度使马璘,至德初年,率领三千甲士千里迢迢从北庭、安西返回中原勤王,屡立奇功,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李光弼就不由得赞叹说:“我用兵三十年,从未见过像马将军这样能够以少击众的猛将!”代宗初年,吐蕃犯阙,代宗仓皇东逃,马璘从河右转斗而前,赶来救驾。此后,又从邠宁移镇泾州,一直处于与吐蕃交锋的最前线。然而,德宗即位后,出于压制勋臣的考虑,将马璘豪华的中堂与“罪人”刘忠翼的宅邸等同,一起毁掉,并把马璘的园林予以没收。大历十二年马璘去世,副使段秀实接任,两年后,德宗即位,杨炎即旧话重提,打算将泾原军继续西迁到原州,惹恼了泾原军将士们,但朝廷一意孤行,将段秀实免职而以李怀光兼任泾原节度使,由此激起了刘文喜之变,其间从二月到八月中,朱泚短暂地兼任过泾原节度使,此后,改由舒王李谟为大使,以姚令言为留后。马璘的遭遇让泾原将士们寒心,每每将泾原军置于最边远最危险的境地让泾原军将士们愤怒,因刘文喜之乱而将泾原军视为异类更让泾原军将士们感到绝望,因此,可以说,朝廷与泾原军将士们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这次政变不过是一次总爆发罢了。

乱兵登上含元殿,大喊大叫道:“天子已经逃跑了!正是我们发财的好机会!”于是,欢呼鼓噪,争相进入仓库,搬运金银财宝,直到搬不动为止;长安百姓也趁机入宫盗取仓库中的财物,出来进去,通宵不止。还有一些人专门在半路上抢劫,长安各坊的居民纷纷组织起来,抵御乱兵和暴民。当晚,姚令言对乱兵们说:“如今没有领头的,不能持久,朱太尉闲居在家,请大家一起推举他。”朱泚曾节制过泾原军,大家都知道他如今被废在家,心情郁闷,又觉得朱泚为人宽和,就请姚令言率领数百骑兵赶往朱泚所住的晋昌里迎接。朱泚一开始不知底细,有些迟疑,先请姚令言等人吃饭,暗中观察众人的真实用意,不一会儿,军中的中下级军官也都全部到来了,朱泚这才点头答应。当天半夜,朱泚骑马从家中进入皇宫,一路上,两边将士列队高举火把,前面卫士吆喝开道。进入皇宫后,朱泚就住在了含元殿里,设置警卫,自称暂时代理全国武装部队司令。

十月四日一早,朱泚移居白华殿,并颁布文告,宣称:“泾原军将士们长期驻守边关,不懂朝廷礼仪,擅自闯入皇宫,以致于惊动了天子,西去巡幸。太尉已经暂时接管军队,所有神策军将士以及文武百官,凡是吃朝廷俸禄的,一律赶赴天子那里报到。如果不能前往的,则赶到单位报到。三天之后,凡是两边均未报到的,一律斩首!”此时,文武百官都不知道天子的下落,谁敢保证自己三天之内能找到天子?于是,大家纷纷出来拜见朱泚。有人劝说朱泚派人迎回德宗,朱泚一脸不悦之色,众人也都看出了朱泚的用心,开始逐渐逃离长安。

大浪淘沙,当然也有备受卢杞打击的失意官僚主动为朱泚卖命,源休就是其中之一。源休本人很有才能,德宗对他也很赏识,他出使回纥后,原本指望着能够加官进爵,甚至爬上宰相的高位,可是,却遭到卢杞的打压,只赏给他一个光禄卿的闲职,让他牢骚满腹。等到源休来见时,屏退左右,单独与朱泚深谈了很长时间,向朱泚分析成败利害,还引用谶语,劝说他登基称帝。朱泚听后,喜不自胜,遂将源休当作心腹和核心幕僚。然而,篡位毕竟是一件非同小可之事,朱泚仍然犹豫不决。当时,禁卫各军纷纷高举白旗在宫门外列队投降,人数非常之多。朱泚效仿董卓进京时玩过的把戏,命令泾原军每天深夜从苑门出城,白天再从通化门入城,络绎不绝,弯弓搭箭,拔出长刀,以此来展示实力,恐吓长安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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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隋唐五代史——四百年的壮美与苍凉第6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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