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八、急转直下（6）

德宗决定已武力解决李希烈之后，又重新给平叛部队分配了任务：以河东（马燧）、泽潞（李抱真）、河阳（李芃）、朔方（李怀光）驻扎在魏县继续看住河北四镇，以神策军李晟所部与张孝忠义武军为奇兵牵制河北四镇；以神策军、永平、宣武、淮南、浙西、荆南、江泗、沔鄂、湖南、黔中、剑南、岭南各军包围了李希烈的淮宁四境。“擒贼先擒王”，当李希烈被四王推举为天下兵马都元帅的时候，其实也已经上了四王的当，朝廷就把主攻方向用到他的身上，从而减轻了四王的压力。

李希烈在南线的进展也步履维艰。当时，李希烈部将韩霜露等人进驻蔡山（今湖北省黄梅县西南），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江南西道节度使李皋对外宣称将要直取蔡山背后的蕲州（今湖北省蕲春县），遂率军沿江逆流而上。叛军得知后，留下老弱残兵驻守蔡山营寨，率领精兵沿江随唐军战舰和南岸步兵一起西上。当唐军行至距离蔡山三百多里的时候，李皋命令南岸步兵登上战舰，然后顺流东下，很快回到了蔡山，一鼓作气就拿下了蔡山要塞。叛军匆匆东返，等到他们回到蔡山时，唐军已占领蔡山两天了。唐军以逸待劳，把奔波了数日的叛军打得大败，又乘胜拿下了蕲州，招降叛将李良，继而再夺黄州（今湖北省黄冈市），斩首一千余级。打破了李希烈南下江南的计划。李皋上书举荐有功将领伊慎为蕲州刺史，王锷为江州刺史。李皋对王锷推心置腹，有时家宴，妻女在座，也不避开王锷，而王锷也对李皋感恩戴德，知无不言，军府动向，事无大小都向李皋禀报。

战事失利，也影响到了李希烈的军心士气。此时，数年前，山南东道节度使李承对李希烈所部的工作就起了作用。淮宁都虞候周曾、镇遏兵马使王玢、押牙姚憺、韦清早已暗中与永平节度使李勉联络，愿意归顺朝廷。李希烈派遣周曾、吕从贲与十将康秀琳率领三万人马进攻哥舒曜，行至襄城（今河南省襄城县），周曾等人密谋回师偷袭李希烈，推举颜真卿为节度使，命王玢、姚憺、韦清从中接应。然而，事情败露，李希烈得知后，派遣别将李克诚率领三千骡军偷袭周曾所部，周曾等人猝不及防，被打得大败，周曾、王玢、姚憺等人全部被杀，三月十七日，德宗下诏追赠周曾等人官爵。在这场事变中，韦清幸免于难，但他恐怕终有一天会引火烧身，遂说服李希烈派自己北上向朱滔请求援军，李希烈同意后，韦清行至襄邑（今河南省睢县），就投奔了宣武节度使刘洽。

周曾之变，把李希烈吓得不轻，他赶忙召回进攻尉氏、郑州的军队，关闭城门，不敢出城，并上书德宗，把自己叛乱的责任推到周曾等人的身上，表示愿意悔过归顺，而后率军退回了蔡州（今河南省汝南县）。把颜真卿安置在龙兴寺内。消息传到河北，有人误传说李希烈已经被杀，马燧等四节度使军中欢声雷动。三月二十日，荆南节度使张伯义在安州（今湖北省安陆市）与叛军交战，结果全军覆没，张伯义侥幸逃脱。李希烈将张伯义的符节和唐军被割下的耳朵拿来让颜真卿看，颜真卿失声痛哭，昏倒在地，从此再也不开口说话了。颜真卿自知必死，提前写下遗书、墓志、祭文，经常指着寝室西墙下，说道：“这就是我的入殓之地。”

显然，李希烈上书悔罪只是他的缓兵之计，其目的是在等待朱滔等人的援兵。德宗当然不会上当，他不予理会，下诏称，能斩杀李希烈者，四品以上的，就地授予李希烈的官职（即检校司空、淮宁、淄青节度使）；五品以下的，赏赐食邑四百户；是百姓的，免除三年劳役赋税。四月，德宗更是任命神策军使白志贞为京城招募使，招募禁军去讨伐李希烈。当时，尚父郭子仪的女婿、端王傅吴仲孺家财巨万，因国家有难，内心不安，遂上表愿意率领子弟、奴仆从军，德宗很是赞赏，破格提拔其为五品官。有了吴仲孺这个先例，白志贞就下令凡是当过节度使、观察使、团练使的，不管是否还活着，一律勒令这些人家的子弟、奴仆自备行装从军，并授予其家家长以五品官。这一措施，让那些豪门不良子弟看到了出头之日，而对于那些贫困人家不愿从军的人来说却是一场灾难，闹得人心惶惶。招募来的禁军全都交给白志贞统领，此后，这些人在战场上被杀伤殆尽，但白志贞却不上报，以京城内的市井商贩来填补缺额，而他们只是挂一个空名，仍然干各自的生意，京师其实已经处于极度的空虚之中了，可是德宗自己却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