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稳扎稳打
大业十三年十一月九日李渊打下长安,同日,李密石子河一战大破王世充,十一日,李密诛杀翟让,十五日,李渊拥立代王杨侑登基,显然,瓦岗军的巨大成功也引起了李渊的不安,如果瓦岗军占领了洛阳,就会拥有更大的号召力,也将成为李渊一个更为强劲的对手,因此,到了大业十四年一月二十二日,李渊就急急忙忙地任命李建成为左元帅、李世民为右元帅,都督众将,率领十余万大军东出潼关,声称要救援东都了!
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李渊究竟又做了些什么呢?李渊占领长安以后,环顾长安周边异己势力主要有:西部有金城的薛举、薛仁杲父子,薛举已自立为帝,并发兵东下,势必要与之一决雌雄;东部是被刘文静阻挡在潼关地区的屈突通所部以及在河东的尧君素部,他们是杨侑的旧部,按理说可以招降他们;北部是梁师都以及一直觊觎太原的刘武周,但目前来说,李渊还与东突厥关系亲密,梁师都和刘武周尚不至于立即对自己构成大的威胁;南面、东南面就是尚在观望的巴蜀地区以及被朱粲占据的江汉地区。在这种情况下,李渊选择了拥立杨侑这一正确决策,这一决策可以最大限度地把不同阶层的人士拉拢到自己的麾下:一是对于那些效忠隋王朝的,很容易被迷惑而听命于李渊;二是对于那些变民军,把一切罪恶都推到隋炀帝身上,也可以欺骗住一部分人。于是,针对这几股势力,李渊分别采取了镇压、安抚、拉拢、劝诱等等办法,一一进行应对:
西面:
大业十三年四月薛举举事以后,很快就占领了陇西之地,七月,薛举称帝,以妻鞠氏为皇后,母为皇太后,当月,薛举率领数万人马前去扫墓,祭奠以后,召开誓师大会,命长子薛仁杲率军东下,包围了秦州(今甘肃省天水市);以次子薛仁越率军直指剑口(今地不详),进攻河池郡(今陕西省凤县)。薛仁越所部被河池太守萧瑀击退,而薛仁杲则攻克了秦州,与此同时,薛举又命令部将常仲兴率军渡过黄河,进攻黄河以西的李轨,与李轨的部将李赟在昌松(今甘肃省古浪县西)展开了一场大战,结果,常仲兴战败,全军覆灭。
在这种情况下,薛举把中心开始东移,把都城从金城东迁到了秦州,企图集中全力拿下关中地区,再与群雄争夺天下。我们知道,大业十年,扶风(今陕西省凤翔县)变民头领唐弼拥立李弘芝为帝,拥有十余万人马,就盘踞在陇山以东地区,这里是陇西进入关中地区的要道,素有“关陇锁钥”之称,薛举要想翻越陇山,进入关中,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唐弼势力。
薛举命令薛仁杲率军直指扶风,此时,唐弼却率众占据汧源(今陕西省陇县),挡住了薛仁杲的去路。薛举派人招降唐弼,唐弼就杀死了李弘芝,率众投降了,可是,薛仁杲却趁唐弼没有防备,率军偷袭,将唐弼的军队全部兼并了。唐弼率领数百骑兵逃到扶风太守窦抢铮辑又把他杀了。此时,薛举的兵力已膨胀到三十余万,听说李渊已经捷足先登,占领了长安,薛举命令儿子薛仁杲乘胜包围了扶风,李渊赶忙命令李世民率军迎敌。与此同时,又派遣姜謩、窦轨一起从散关(今陕西省宝鸡市南)西去,安抚陇西各郡县;派遣左光禄大夫李孝恭(李渊的堂侄)安抚山南(秦岭、伏牛山以南地区);丞相府户曹张道源安抚山东(崤山以东地区)。
义宁元年十二月十七日,李世民率军在扶风大破薛仁杲,斩首数千人,一直追击到陇坻(即陇山)才撤回。听说薛仁杲战败的消息,薛举大惊失色,他对群臣说道:“自古以来,有天子投降的先例吗?”黄门侍郎褚亮回答:“赵佗归顺大汉,刘禅投降西晋,近代的萧琮投降隋朝,至今还非常富贵。转祸为福,这种事情自古都有。”卫尉卿郝瑗快步上前,说道:“陛下不该问这话!褚亮的回答也非常荒谬!昔日,汉高祖刘邦屡战屡败,蜀汉先主刘备也是屡屡失去妻子儿女,他们都是百折不挠,最终成就了一番大业,陛下为何因为一时的挫折、一次战败,就陡然生出亡国之举呢?”薛举也后悔起来,说道:“我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大家的态度罢了。”遂重重赏赐了郝瑗,将他引为智囊。
十二月十九日至二十一日,平凉(今宁夏自治区固原市)留守张隆、河池(今陕西省凤县东北)太守萧瑀、扶风郡(今陕西省凤翔县)和汉阳郡(今甘肃省西和县)相继投降了长安政权。姜謩、窦轨来到长道(今甘肃省礼县),被薛举的军队击败,又退回了关中。李渊命通议大夫李世让前往扶风一带安抚唐弼的余党,又与薛举的军队遭遇,再次战败,被俘。
薛举盘踞在秦州(今甘肃省天水市),李渊就不可能跨越陇山,招徕陇西,但此时的薛举在被李世民击败后,在短期内也无力向关中发起强有力的攻势,双方暂时处于相持阶段。
南面:
在隋末大乱中,巴蜀地区相对平静了很多,而长安东南一带则活动着变民军朱粲部。朱粲,是亳州城父县(今安徽省亳州市东南)人。原为县佐史,大业末年,从军征讨长白山的变民军,遂聚众哗变,号称“可达寒贼”,自称迦楼罗王,众至十余万。他们渡过淮河,接连攻陷竟陵(今湖北省钟祥市)、沔阳(今陕西省勉县东南),所到之处,杀人如麻,寸草不留。李孝恭率军南下后,击败了朱粲,消除了长安南面的威胁。众将请求将俘虏全部杀掉,李孝恭回答:“不行,如果这样的话,从此以后谁还会投降呢?”遂将俘虏全部释放了,于是,从金川(今陕西省安康市)南下巴蜀,长安政权的文书所到之处,归降的就有三十多州。十二月二十八日,李渊又派遣云阳(今陕西省泾阳县)令詹俊、武功(今陕西省武功县)县正李仲衮前去招抚巴蜀,巴蜀全部归降了长安政权。
李孝恭只是把朱粲赶出了山南,到大业十四年二月,李渊又派遣太常卿郑元璹率军从商洛东下,夺取南阳;左领军府司马马元规率军夺取安陆(今湖北省安陆市)、荆州(今湖北省荆州市)、襄阳(今湖北省襄阳市)等地。
东面:
屈突通与刘文静相持一个多月,屈突通派遣桑显和夜袭刘文静的大营,刘文静与左光禄大夫段志玄拼死苦战,桑显和败退下来,隋军将士全部被俘,屈突通的力量更加单薄。有人劝说屈突通投降,屈突通哭着说:“我侍奉隋朝两位君主,深受主上的厚恩。拿别人的俸禄却不给人家排忧解难,我不会这么做!”他每次出营安抚将士,都是泪流满面,将士们因此也都非常感动,愿意替他卖命。
李渊派屈突通的家僮前去劝降,屈突通立即将家僮斩首。等到听说长安陷落后,家眷全被李渊抓获,屈突通遂留下桑显和镇守潼关,他自己率军东去,打算投奔洛阳,可是,屈突通前脚走,桑显和就把潼关献给了刘文静。刘文静不费吹灰之力占领潼关以后,即派遣窦琮等将率领轻装骑兵与桑显和一起追击屈突通,很快的,窦琮等人就在稠桑(今河南省灵宝市北)赶上了屈突通的部队。
窦琮派屈突通的儿子屈突寿前去说服,屈突通呵斥道:“你这个贼人来这干什么!昔日,你我是父子,今天和你就是仇敌!”命令身边的亲信向屈突寿射箭。桑显和对屈突通的部众大喊:“如今,京师已经陷落,你们都是关中人,往东去干什么呢!”隋军将士听后,纷纷放下武器投降。屈突通自知无力回天,他翻身下马,朝东南跪下叩头,哭喊道:“臣力量已经用尽,不敢背叛国家,天地神灵可以替我作证!”军人们把屈突通送往长安,李渊任命其为兵部尚书,赐爵蒋公,兼任秦公元帅府长史。刘文静等人继续向东夺取土地,占领了弘农郡,一直夺取了新安(今河南省新安县)以西地区。
李渊派屈突通前往河东城下劝降尧君素。尧君素见到屈突通后,唏嘘不已,悲不自胜,屈突通也泪下沾襟,他说道:“我军已经战败了,义军所向,无不响应,事已至此,你也早早投降吧。”尧君素回答:“大人身为国家大臣,主上将关中交付给您,代王也把身家性命托付给您,为何您要背叛国家投降?还厚着脸皮替人充当说客呢?大人您骑的马还是代王赏赐的,你又有什么脸面再骑这匹马啊!”屈突通说:“哎呀!君素啊!我是力尽才投降的啊!”尧君素回答:“如今,我还没有力尽,何须多言!”屈突通一脸羞愧,狼狈告辞而去。
大业十四年一月一日,隋恭帝杨侑下诏允许唐王李渊带剑上殿,赞拜不名。此时,长安政权控制的地方已东自商洛,南到巴蜀,北至太原,西及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