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早在大业五年隋炀帝西征时，隋朝统治阶层内部就已经出现了分裂的迹象，在随后的几年里，隋炀帝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发动了几次东征，社会矛盾更趋于激化，一直怀有取杨氏政权而代之的李渊也在密切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大约就在大业九年杨玄感叛乱前后，担任督运军粮任务的李渊就曾与自己的密友宇文士及提及此事。大业初年李渊曾任殿内少监（从四品上），而宇文士及则任尚辇局的奉御（正五品下）。殿内省主要掌管皇帝饮食起居事务，设殿内监一人，殿内少监两人，下设尚食局、尚药局、尚辇局等六局，局里两名奉御为正职，两名直长为副职，宇文士及的尚辇奉御是管理皇帝出行车马局的局长，而李渊则是他的顶头上司，因此，宇文士及主动巴结李渊，二人结下了很深的私交。后来，在武德二年（公元617年）宇文士及降唐后，曾向李渊谢罪道：“臣虽然罪不容诛，但臣很早就侍奉陛下，过去在涿郡时，我们曾深夜秘密谈论时事，后来，在汾阳宫时，我又披肝沥胆……”当时，李渊笑着对裴寂说道：“此人与我谈论天下大事，距今已六七年了，你们都还在他之后。”由此逆推，李渊与宇文士及二人谈及世事，当在大业八、九年间，而那时也正是长白山王薄首义以及杨玄感叛乱之时，那时的李渊就已经有了要夺取隋朝政权的野心，而在他被派往弘化郡节制关中各军时，他的内心似乎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了。

《旧唐书?后妃上》称：“大业中，高祖为扶风太守（李渊未曾担任过扶风太守，应为弘化郡留守），有骏马数匹。常言于高祖曰：‘上好鹰爱马，公之所知，此堪进御，不可久留，人或言者，必为身累，愿熟思之。’高祖未决，竟以此获谴。未几，后崩于涿郡，时年四十五。高祖追思后言，方为自安之计，数求鹰犬以进之，俄而擢拜将军，因流涕谓诸子曰：‘我早从汝母之言，居此官久矣。’”《旧唐书?高祖纪》称：“时炀帝多所猜忌，人怀疑惧。会有诏征高祖诣行在所，遇疾未谒。时甥王氏在后宫，帝问曰：‘汝舅何迟？hong王氏以疾对，帝曰：‘可得死否？’高祖闻之益惧，因纵酒沉湎，纳贿以混其迹焉。”《新唐书》的记载与之大同小异。这两处记载所发生的事情可能是相互连贯的：先是得知杨玄感之乱后，隋炀帝派李渊入关，很快，隋炀帝又感到不妥，要召回李渊，但李渊却称病拒绝返回，实际上是在观察局势，窦氏的从兄窦抗就曾在此时建议李渊：“杨玄感不过是开了头罢了！李氏当兴，这图谶上写得明明白白，可趁此时机发动，这是上天给的机会啊！”但老谋深算的李渊却说：“不要第一个作乱，看你尽说些诳话！”而后，在涿郡被扣为人质的李渊之妻窦氏就死了，再后来，杨玄感之乱很快就被平定了，李渊虽然因没有谋反的明证而躲过了一劫，但隋炀帝对其开始猜忌起来，李渊也极有可能在此期间被免职了，再后来，李渊采取沉湎酒色、讨好巴结等办法，来韬光养晦，极力避免受到隋炀帝的猜忌。果然不久就起到了效果：大业十一年，隋炀帝诛杀了李浑、李敏一家后、又北巡汾阳宫，来压压此地的天子气，而他却任命李渊为山西、河东慰抚大使。显然，隋炀帝已暂时消除了对李渊的猜忌，而这时，李渊却哭着对孩子们说：“我要是听你母亲的话，也早当上这官了！”这里有个疑问：窦氏会不会是隋炀帝冲动之下所杀？李渊在谈及窦氏时为何如此悲痛？李渊父子后来表现出来的反隋的决心是否与此有关？

六十二、蓄势待发（2）

一个人的政治野心往往与他的自信密切相关。

《大唐创业起居注》称：“帝（指李渊）素怀济世之略，有经纶天下之心。接待人伦，不限贵贱，一面相遇， 十数年不忘。山川冲要，一览便忆。远近承风，咸思托附。”《酉阳杂俎·忠志》称:“高祖少神勇，隋末,尝以十二人破草贼号无端儿（即毋端儿）数万。又龙门战,尽一房箭, 中八十人。”《旧唐书·高祖纪》记载：“师次龙门，贼帅母端儿帅众数千薄于城下。高祖从十余骑击之，所射七十发，皆应弦而倒，贼乃大溃”第二年，李渊即因功而被晋升为右骁卫将军。

李浑一家的死让李渊脊背冒汗。李渊与夏侯端是好友，他受命担任河东安抚大使后，就请求以夏侯端为副将。夏侯端是南梁开国功臣夏侯详的孙子，时任大理司直，通晓术数，他偷偷对李渊说：“金玉床摇动，此帝座不安。参墟得岁，必有真人起于实沉之次。（术语）天下大乱，能平定天下的就是大人您啊！但是，皇上苛察，又非常猜忌，忌讳姓李之人，强者会先被处死，李浑已死，下一个岂不是要轮到您了吗？如果早做打算，就上应天心了；不然的话，就大祸临头了！”李渊非常赞同。

李渊的爵位是唐国公，唐国的范围在今山西省翼城县和襄汾县一带，即河东地区，据《邵氏闻见后录》记载，李渊的老宅在芮城县（今山西省芮城县）一处村落。受命担任河东安抚大使以后，李渊觉得这是应了让自己当堂主的预言，因此，暗地里非常高兴，《大唐创业起居注》也说，在他被晋升为右骁卫将军，并担任太原道安抚大使后，他认为太原的百姓都是唐国的旧民，虽说从河东到了太原，但也不算离开了自己领地。

隋炀帝雁门脱险、南下江都以后，觉得李渊毕竟是自己的表哥，以他率领太原军队与马邑太守王仁恭一起防御东突厥。李渊不得已只好率军北上，他偷偷对心腹说道：“匈奴为害边地，自古就有，周朝、秦朝以及汉朝、曹魏，历代都难以清除，是中原王朝的大敌啊。皇上内心其实是非常害怕突厥的，这才远至海边躲避起来，如今造反的人又多如牛毛，各地强盗纷纷而起，就靠这点军队来讨伐突厥，岂能成功？这也许是上天要让突厥来帮助我吧，我将用计策来驾驭他们，与其和亲来利用他们，令其不仅害怕我的威力，同时还感激我的恩惠，要想达到这一目的，全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