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燎原星火（1）

大业九年八月二日，就在杨玄感被杀的第二天，吴郡（今江苏省苏州市）百姓朱燮、晋陵（今江苏省常州市）百姓管崇聚众劫掠江左（太湖周边地区）。

朱燮原本是个还俗的道士，读过一些史书，懂得兵法，他体格短小，担任昆山县的博士，与数十名学生举起了反抗的大旗，忍受不了朝廷苦役的百姓们纷纷前来投靠。管崇，容貌俊美，身材魁梧，倜傥洒脱，隐居在常熟，自称有皇帝之相，因此，很多豪杰都推举他为主。当时，隋炀帝还在涿郡，下令虎牙郎将赵六儿率领一万隋军驻扎在扬子（今江苏省仪征市），分成五个大营，防备变民北渡长江。管崇派遣部将陆顗趁夜偷偷渡过长江，袭破了隋军两座大营，缴获隋军武器装备，又安全返回，变民声势更盛，拥有十万之众。

司农卿赵元淑与杨玄感私交很好，隋炀帝在辽东前线时，赵元淑镇守临渝关。杨玄纵南逃，途经临渝关，赵元淑设宴款待杨玄纵，席间还命小妾魏氏陪侍，并赠送给杨玄纵路费。等到杨玄感被杀后，有人举报了此事，隋炀帝大怒，亲自审问，八月二十日，下令将赵元淑与魏氏双双斩杀在涿郡街市，没收全部家产。

隋炀帝命令大理卿郑善果、御史大夫裴蕴、刑部侍郎骨仪与东都留守樊子盖一起捉拿、审判杨玄感的党羽。骨仪，《资治通鉴》称其原本是天竺国人，《隋书》称其是长安人。他为人廉洁刚正，开皇初年为侍御史，断案公平，隋炀帝即位后，担任尚书右司郎、刑部侍郎，后隋炀帝对骨仪的清贫自守非常赞赏，破格将他提拔为京兆郡丞。

隋炀帝对裴蕴说：“杨玄感振臂一呼，追随他的就有十万之众，可见，天下之人不能太多了，人一多就会聚集在一起为非作歹了。这次再不严肃惩处、彻底屠杀，就无法警示后人。”樊子盖本来就非常嗜血，裴蕴又接到隋炀帝如此这般的指示，于是，这场追究杨玄感余党的行动逐渐演变成一场规模很大的恐怖屠杀行动，杨玄感包围东都时，曾开仓赈济百姓，凡是接受粮仓大米的百姓全部被拉到洛阳城东活埋，一共诛杀了三万多人，全部没收家产，其中冤枉而死的有一多半，流放到边地的又有六千多人。与杨玄感是好友的文士虞绰、王胄被流放到边疆，途中二人脱逃，后被抓获，斩首。隋炀帝听说王胄的死讯，曾幸灾乐祸地说道：“‘庭草无人随意绿。’还能吟诵这句么？”

但对于能改过自新的，隋炀帝也是宽宏大量的，像一度陷入杨玄感军中的韦福嗣，就曾在杨玄感西进时脱离，逃回了洛阳自首，也得到了赦免，类似情形也都一概既往不咎。然而，在樊子盖检查杨玄感的文书档案时，发现了韦福嗣替杨玄感给樊子盖写的劝降信的草稿，遂送给了隋炀帝，隋炀帝下诏命令将韦福嗣逮捕，押送到隋炀帝的高阳（隋炀帝改博陵为高阳，即今河北省定州市）驻地。杨玄感失败后，李密与杨玄感的堂叔杨询一起入关，藏在冯翊杨询妻子娘家，后被邻居告发，被官府抓获，于是，樊子盖把韦福嗣、李密、杨积善、王仲伯等十几名要犯一起送往高阳。李密与王仲伯等人密谋逃跑，他说：“我们的性命已如同清晨的露水，一旦到了高阳，必定会被剁成肉酱。现在在路上，还有回旋用计的余地，岂能心甘情愿地引颈受戮而不图谋逃亡呢？”大家都表示同意。其中有人身上带的金子多，李密就让此人把金子拿出来让押运官过目，还说道：“我们死后，请你把我们埋了，剩下的金子都算你的，就当是我们对你的报答。”押运官答应了，等到离开东都稍远，防范也渐渐松懈了下来。李密请他入市购买酒肉，每夜都饮宴、喧哗，吵闹一晚，押运官慢慢也习以为常了。等到行至魏郡石梁驿，李密等人将看守们灌醉，挖个墙洞，与七人一同逃掉了。李密喊韦福嗣一起逃命，韦福嗣却说：“我没有犯罪，天子不过当面骂我一通罢了。”李密先投奔到平原郡变民帅郝孝德的手下，但郝孝德对李密并不礼遇。李密又逃到淮阳，改名换姓，自称刘智远，当了一名乡村教师。数月后，一直郁郁不得志，曾写下一首五言诗：“金风荡初节，玉露凋晚林。此夕穷途士，郁陶伤寸心。野平葭苇合，村荒藜藿深。眺听良多感，徙倚独沾襟。沾襟何所为？怅然怀古意。秦俗犹未平，汉道将何冀？樊哙市井徒，萧何刀笔吏。一朝时运会，千古传名谥。寄言世上雄，虚生真可愧。”写完，早已是泪流满面。有人对李密的反常举动很是奇怪，就向淮阳太守赵佗告了密，赵佗命令县里去逮捕李密，李密提前得到消息后，又逃到妹夫雍丘县（今河南省杞县）令丘君明家里。丘君明不敢接纳，又将李密转到侠客王秀才（《新唐书》称为王季才）家里，王秀才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李密。后来，丘君明的堂侄丘怀义告密，隋炀帝命令丘怀义携带诏书与梁郡通守杨汪一起前去捉拿，正巧那天李密外出了，而丘君明和王秀才却因窝藏朝廷要犯而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