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汉王之乱（2）
就在杨谅把注意力转向北方时，隋炀帝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平静下来，他下诏命令尚书左仆射杨素率军前去讨伐。
接到任务后，杨素信心十足，在隋炀帝面前保证在约定时日内一定能消灭杨谅，而后，立即率领五千轻装骑兵直扑蒲州。入夜，杨素所部来到黄河西岸，征用了数百艘商船，将船内铺满了厚厚的干草，令人马踏在上面，发不出声响，遂在当天深夜神不知鬼不觉地渡过了黄河。黎明时分，杨素率军登上了黄河东岸，突然向纥单贵所部发起了进攻，纥单贵败退下来。王耼独木难支，吓得献出蒲津，投降了杨素。
杨素以神速动作占领了黄河东岸的蒲津，等于打开了中央军进入并州的门户，隋炀帝与杨谅之间的战略态势发生了逆转，隋炀帝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关中调来军队，踏上并州的土地并由此沿着汾河谷地杀向晋阳了。杨素占领蒲津以后，隋炀帝随即任命他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河北道安抚大使，交给他数万人马开始讨伐杨谅。从隋炀帝任命杨素的两个职务上可知，他对于并州杨谅的死党采取的剿，而对于举棋不定的河北乃至幽州，则着眼于安抚、拉拢，以期最大限度地削弱杨谅的阵营。
杨谅当然知道蒲津的重要性。蒲津易手，让身在晋阳的他终于坐不住了，于是，决定亲自率领大军南下夺回蒲津。杨谅的王妃是隋初夏州总管豆卢勣的女儿，王妃的哥哥豆卢毓担任杨谅的主簿。在杨谅举兵之初，豆卢毓苦苦劝谏，但杨谅不从，退下后，豆卢毓偷偷对弟弟豆卢懿说：“我单人匹马跑回长安，自己当然能够免去一死，但这只是为自己打算，不是替国家着想，不如暂且假装服从，等待时机。”豆卢毓的哥哥豆卢贤时任显州（今河南省沁阳县）刺史，他上书隋炀帝道：“我弟弟豆卢毓素来怀有忠节，肯定不会参加叛党，只是受到逼迫，不得自由。臣请求一起出征，与弟弟里应外合，则一定能轻易把杨谅拿下。”隋炀帝答应了，于是，豆卢贤秘密派家人来到晋阳，交给豆卢毓亲笔书信，一起商议破敌之策。
杨谅离开晋阳，前往介州（今山西省介休市），令豆卢毓和总管属朱涛留守晋阳。豆卢毓对朱涛说：“汉王造反，很快就要败亡了，你我岂能等着被诛灭三族？我将与你一起出兵抵御。”朱涛听了大吃一惊，说道：“汉王将大事托付你我，岂能说出这种话！”遂拂袖而去。豆卢毓拔出宝剑，追上朱涛，一刀将其杀死，而后，又从监狱中放出皇甫诞，并与开府仪同三司宿勤武等一班亲信商议关闭城门，将杨谅堵在城外。豆卢毓在城内还没有安排妥当，就有人飞报给了杨谅，杨谅连忙率军赶回晋阳。豆卢毓见杨谅返身杀回，欺骗众人说：“这是敌人！”杨谅率军进攻南城，守卫南城的是稽胡士兵，不认识杨谅，朝城下射箭，顿时箭如雨下，杨谅无法得手，只好又率军转到西门。西门守军认出是杨谅，遂打开城门，将杨谅接进城中，杨谅入城后，即诛杀了豆卢毓、皇甫诞二人。
除了蒲津失守、晋阳内乱，在其他战线上，形势也开始向有利于隋炀帝的方向发展。
南线：主要是指南线东路叛军綦良部和西路叛军余公理部。这两路叛军东西呼应，綦良从滏口东下，企图夺占黎阳，封住河南进军河北的通道，余公理则从太谷南下，企图占领河桥，堵住洛阳方面北上河内之路。綦良先进攻慈州刺史上官政，却没有得手。慈州在今山西省吉县，如前所述，綦良已东下滏口，不可能在遥远的吉县作战，要么上官政是遥领，要么是史书记载有误。綦良又转兵进攻行相州（今河南省安阳市）事薛胄，又没有攻克，遂进攻黎州（今河南省浚县），切断了白马津（今河南省滑县北古黄河渡口）。与此同时，余公理率部南下，进入河内，隋文帝任命右卫将军史祥为行军总管，率军进驻河阴（今河南省洛阳市西北）迎敌。
史祥，字世休，其父史宁为北周荆州刺史、少司徒。史祥文武双全，入隋后历任交州刺史、左领左右将军、右卫将军。史祥对部下说：“余公理轻率寡谋，素来就没有什么才能，又刚刚得志，自以为他的队伍有把握取胜，骄傲轻敌。况且，河北之人素来不会打仗，正所谓是驱赶着平民百姓上战场，依我判断，可以轻易将其击败。”遂命令军中整修攻城器具。余公理派人侦查得知后，果然将部队集中在河阳（今河南省孟州市）内城防御史祥。史祥将战舰排列在黄河南岸，余公理也分兵据守，史祥见余公理上当，于是，挑选出一支精锐部队从下游偷偷渡过了黄河，余公理率众抵御。两军在须水（今河南省荥阳市东）遭遇，余公理队伍还未排好，史祥就下令发起攻击，遂大破余公理所部。而后，史祥率军一路向东，救援黎阳，綦良列阵，两军还没交手，綦良就弃军而逃，叛军顿时奔溃。史祥率军纵兵追杀，斩杀了一万多人。
东线：东线叛军刘建包围了井陉守将张祥，但却一直没有攻下。一旦井陉失守，整个河北门户洞开，隋炀帝将调发幽州军队增援张祥，但却怀疑幽州总管窦抗与杨谅同谋，遂征询杨素的意见，看何人能拿下窦抗。杨素向隋炀帝推荐了前任江州刺史李子雄，于是，隋炀帝拜李子雄为上大将军、广州刺史；又任命左领军将军长孙晟为相州刺史，调派山东之兵与李子雄一起从东面进攻并州。
长孙晟以儿子长孙行布是杨谅的下属，为了避嫌，推辞赴任。隋炀帝说道：“你赤胆忠心，朕一直非常清楚。如今，相州之地，原本是北齐的国都，风俗轻浮，容易发生动荡。一旦出现意外，叛军的势力就增强了，我思来想去，镇守相州，非你不可。你对国家非常忠诚，决不会因儿子的缘故而伤害了大义，因此，我把相州交给你，你就不要推辞了！”
李子雄接受命令后，火速赶往幽州，沿途招募了一千多人。来到幽州后，窦抗素来尊贵，一直不与李子雄见面。李子雄派人入城，再三劝说，又过了两天，窦抗这才率领两千铁骑，来到李子雄的驻地。李子雄提前埋下伏兵，请窦抗入内会面，当场将窦抗生擒，于是，李子雄调派三万幽州军队南下，救援井陉的张祥，并在抱犊山（今河北省鹿泉市西）下，一举击败了叛军刘建。李子雄因而被任命幽州总管。
北线：代州总管李景被乔钟葵包围了一个多月，隋炀帝下诏命令朔州刺史杨义臣率军救援。杨义臣率领两万步骑趁夜越过西陉（在代县以西）险要，乔钟葵见杨义臣人数不多，遂率领全军迎敌。乔钟葵的副将王拔非常骁勇，善用长矛，他人无法射中他的身体，每次冲锋，王拔总是带上数名壮士率先冲入敌阵。杨义臣对此非常头痛，在军中招募能抵挡王拔的壮士，车骑将军杨思恩请战。杨义臣见杨思恩体格健壮，威风凛凛，不禁赞叹道：“壮士啊！”赏赐给他一杯美酒。杨思恩见王拔站在对面敌阵，遂扔下酒杯，策马直取王拔，但冲了两次，均未得手。杨义臣又挑选了十几名骑士跟在杨思恩的马后，发起了第三次冲锋。杨思恩突入王拔的阵中，杀了几个敌人，一直冲到王拔的帐前。双方短兵相接，激战正酣，就在这时，跟在杨思恩身后的骑兵见情况不妙，竟然扔下杨思恩调转马头，向后逃去，杨思恩遂被王拔所杀。王拔杀死杨思恩后，乘胜追击，杨义臣大败，逃了十余里才停下。于是，杨义臣换回了杨思恩的遗体，又将跟从杨思恩的骑士全部斩首。
杨义臣感到自己军队人数较少，遂将军中的数千头牛驴都集中起来，又命令数百士兵每人携带一个战鼓，将这数千头牛驴偷偷驱赶到山谷之中。黄昏以后，杨义臣再度率军与乔钟葵的叛军交战，双方刚一接战，杨义臣即下令那藏在山谷中的数百人驱赶牛驴快跑，顿时，战鼓齐鸣，山谷中尘土飞扬。叛军不知就里，以为是中了伏兵，一时间四散奔溃，杨义臣纵兵追击，遂大破叛军。杨义臣因功被晋升为上大将军。
至此，东、北、南、东南战场叛军均遭到失败，而杨素率领的主力部队也从西南而东北朝晋阳扑来，并州局势陡然变得非常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