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西击马超（1）
建安十四年，曹操佯攻合肥，曹仁放弃江陵；建安十五年，则是曹操进一步调整内部事务，密切观察孙刘动向的一年。
几年前，当袁尚、袁谭联手把他击败后，当时的他就是采取了以退为进的策略，索性把矛盾扔给了二袁，结果，二袁斗个头破血流，他又卷土重来，各个击破，如今，老谋深算的曹操还想故伎重演。他把荆州扔给了孙权和刘备，也给了二人一个包袱。在他看来，二袁是亲兄弟尚且在利益面前打得难分难解，孙权与刘备素未平生，又会怎样？况且，他曹操与孙权又有姻亲关系，因此，他恩威并施，一会儿甜言蜜语，一会儿又许下高官厚禄，其目的就是为了借刀杀人，在孙权与刘备之间制造矛盾。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孙权一没有打刘备，二还把江陵借给了刘备，三还把妹妹嫁给了刘备！孙刘两家已成亲戚，短时期内似乎已无分化瓦解他们的可能。
建安十六年年初，太原人商曜等人发动叛乱，曹操任命夏侯渊为代理征西护军，都督横野将军徐晃包围了大陵（今山西省文水县东北二十五里），攻下了二十多座堡垒，最终斩杀了商曜，实施屠城。恰恰就在这时，一直都督关中的司隶校尉钟繇请求率领三千兵马进入关中，打着讨伐张鲁的旗号，目的为了胁迫关中诸将向朝廷送来人质。既然无法将孙权、刘备分开，那在战略上就只能将他们视为一体。放眼全国，还有关中诸将、汉中张鲁、益州刘璋以及江南的刘备、孙权几股势力了。曹操要想击败孙刘，也想到了迂回汉中、夺取益州，一旦曹操得到了益州，同样可以从侧翼威胁荆州，令孙刘联军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这一点曹操与周瑜、孙权、刘备、庞统和诸葛亮想的一样，不过，后者想的是利用益州、汉中去打他曹操而已。
而要想安全地打下汉中和益州，就必须先稳定关中，起码做到羁縻住他们。曹操让荀彧征询同样熟悉关中情况的尚书卫觊的意见，卫觊却说：“关中诸将都是凡夫俗子，趁乱而起，并无在天下称雄的野心，只想苟安当前罢了。如今，朝廷授予他们爵位、军号，他们就非常满足了，如果没有出现大的变故，不用担心会背叛朝廷，以后再清除他们。如果现在兵入关中，要讨伐张鲁，但张鲁在深山之中，道路不通，关中诸将肯定会心存疑虑；一旦他们之间相互惊动，占据险要，部众强盛，恐怕后果不堪设想。”荀彧把卫觊的意见转告给曹操，曹操听后，觉得他说的对。但又觉得是钟繇自告奋勇愿意前去，如果能达到让关中诸将送上人质，轻松平定关中，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值得一试，不过，老谋深算的曹操对钟繇并不放心。在曹操决定西征张鲁时，夏侯渊、徐晃已经平定了商曜的叛乱，曹操遂命令二将率军与洛阳的钟繇会合，一起西进。
仓曹掾高柔劝谏道：“大军西进，韩遂、马超会怀疑将要偷袭他们，肯定会相互煽动，应该先安抚三辅地区的军民，一旦三辅平定了，汉中张鲁可传檄而定。”但曹操不从。果然，当建安十六年三月，司隶校尉钟繇率领征西护军夏侯渊、横野将军徐晃从洛阳西进时，关中诸将果然心生疑虑，马超、韩遂、侯选、程银、杨秋、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等十部全部叛乱，部众十万，驻扎在潼关，阻挡住了钟繇等人的道路。《三国志·张既传》注引《魏略》及《庞淯传》注引《胆略》称，武威人张猛之父张奂原为太常，在河西声望很高，建安初年，张猛为武威郡功曹，以河西偏远，因凉州刺史在冀县，与河西四郡相隔很远，应该另外设置一个州，朝廷遂设置雍州，治所设在武威，统领金城、酒泉、张掖、敦煌四郡，以邯郸商为雍州刺史，以张猛为武威太守。张猛与邯郸商同岁，二人原来就经常开玩笑，上任途中二人开玩笑开得过火了，二人反目成仇。建安十四年，邯郸商就打算杀了张猛，结果却被张猛发觉，先下手，把邯郸商给杀了，并下令：“谁敢凭吊邯郸商，就杀谁！”破羌（今青海省海东市乐都区）令庞淯弃官前来吊唁，并怀揣匕首想刺杀张猛，张猛叹息道：“我杀死了刺史已经犯下大罪，此人忠义，我再杀了他，将如何教育一州的百姓呢？”就放了庞淯。建安十五年，韩遂上书请求讨伐张猛，张猛遂登上高楼自焚而死。当钟繇西进时，韩遂还在武威，留下阎行守护大营。马超等人决定叛乱后，公推韩遂为都督，等到韩遂回来后，马超对韩遂说：“前不久，钟司隶命令马超我取下将军的人头，再也不能相信关东人了。如今，马超我不管父亲的死活了，将军也应当不要顾及儿子的死活，把马超当成您的儿子。”于是，韩遂与马超等人一起来到了华阴。
消息传来，曹操急忙命令安西将军曹仁都督众将西去抵御，并严令曹仁西去潼关之后，要构筑堡垒，暂时不要与关西军队交战，待他安排后方事务之后将亲自西征。曹操又命令五官中郎将曹丕留守邺城，以奋武将军程昱担任曹丕的参军，门下督徐宣为左护军，统领邺城各军，国渊为留守府长史，统揽后方事务。
安排妥当之后，建安十六年七月，曹操决定亲自西征马超等人，很多参与讨论的人都认为：“关西军队惯于使用长矛，除非挑选精锐充当先锋，要不然将难以抵挡。”曹操回答：“战与不战全在于我，不在他们。他们虽然擅长使用长矛，我将让他们的长矛无用武之地，你们大家走着瞧吧！”
八月，曹操率领大军进抵潼关，与马超等军隔着潼关扎下了大营。曹操把徐晃召来询问入关之策，徐晃说道：“大人大军集结在此，而敌人却没有派出军队防守蒲阪（今山西省永济市西黄河渡口），我就知道他们有勇无谋。如今，请求给我一部精兵，从蒲阪西渡黄河，作为大军的先锋，在敌人背后猛插一刀，即可消灭了敌人。”曹操说：“太好了！”于是，曹操率领大军在潼关正面加强了攻势，而偷偷派遣徐晃、朱灵率领四千步骑北渡黄河，来到河东，而后又从河东蒲阪西渡黄河，来到了关中大地。徐晃、朱灵的军队刚刚踏上关中大地，还没有挖好战壕、扎好营盘，梁兴连夜率领五千步骑前来进贡，被徐晃、朱灵二将击退。
等到徐晃、朱灵二人在河西站稳脚跟之后，闰八月，曹操率领大军从潼关北渡黄河，来到河东。曹操命令大军先渡河，他自己则率领一百余名虎贲武士亲自断后。马超等人率领一万步骑冲出潼关，直取曹操。顿时箭如雨下，而曹操全无惧色，仍然稳坐在胡床（即折叠椅）之上，没有站起身来。张郃、许褚等将见情况危急，赶忙将曹操扶起，搀上渡船。断后的曹军与马超军在黄河岸边发生激战，边打边撤，士兵们争相撤回渡船，船重几乎要沉没。许褚右手挥剑斩杀那些攀着船舷的曹军士兵，左手举着马鞍遮挡着曹操。这时，船工也被马超军射死，许褚遂用右手划船。河水湍急，小船被河水冲下四五里，马超等率领骑兵沿着黄河南岸，追着小船射箭。在千钧一发之时，校尉丁斐将牛马放了出来，引诱敌人，马超等的士兵们争相抢掠，曹操这才渡过了北岸。丁斐，字文侯，是曹操的老乡。丁斐这人非常爱财，曾把自己家的病牛私换公家的好牛，被免去官职。后来，曹操对他说：“你的印绶弄哪里了？”丁斐知道曹操是给自己开玩笑，就回答：“拿去换饼吃了。”曹操大笑，回头对随从们说：“东曹掾毛玠曾多次请求我治丁斐的罪，我知道此人贪婪，但我有此人就好比一家有条会捕老鼠的狗，虽然也会偷吃主人家一些东西，但却能保护好我的粮仓。”
当天，如果没有许褚、丁斐，曹操性命难保。已经渡过北岸的众将见到南岸留后的曹军被叛军斩杀殆尽，都惶恐不安，等到见到曹操后，无不悲喜交加，有人还流下了眼泪。曹操哈哈大笑，说道：“今天差一点让小贼给弄死了！”遂率领大军从河东西渡黄河，与徐晃、朱灵会师。《山阳公载记》称，曹操打算西渡时，马超对韩遂说：“应该在渭河以北阻挡曹公西渡，不出二十日，河东粮食吃尽，曹公必定会撤离。”但韩遂却说：“就让他西渡，趁其渡河时将其驱赶到河里，岂不是件快事！”遂没有听从马超的计策。曹操听说后，说道：“小马儿不死，我将无葬身之地啊！”
曹军从蒲阪西渡黄河，进入关中，潼关天险顿时失去了作用，马超等人只得离开潼关，北上迎击曹军。为了扬长避短，避免与关西骑兵争锋，曹操下令部队将战车前后连接起来，分置于大军两侧作为屏障，一点一点向南挺进。
马超等人只得退守渭河入河口。曹操在多次设置疑兵，暗中用船运送士兵进入渭河，在渭河上架设浮桥，夜里，渡过一部分军队，在渭河南岸按下大营。马超等人进攻曹营，但均被曹军击退。马超等人遂向曹操请求割让黄河以西之地，实现和解，但曹操不从。
九月，曹军全部渡过了渭河。据《曹瞒传》记载，渭河南岸是沙土地，曹军每渡过一军，总被马超的骑兵冲击，无法构筑营垒。娄圭对曹操建议：“如今天气已经寒冷，可以将沙土堆成城墙，用水浇灌，经过一夜就可筑好城垒。”曹操听从了，于是，曹军制作了很多布袋装水，趁夜渡过军队，等到天明城垒就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