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北击乌桓
曹操在夺取北方四州以后，就开始将统治重心放到了这里。
河北四州地大物博，北阻长城，西有太行，东临渤海，南界黄河，为形胜之地，然而，要让河北之地真正姓曹，就必须彻底铲除袁氏集团的影响，避免袁氏集团死灰复燃。河北四州是袁氏集团的大本营，袁氏父子在此经营很久，势力盘根错节，加之袁绍为政宽缓，在士大夫乃至平民阶层有不少支持者，曹操出来咋到，如果不彻底清除袁氏残余势力，河北四州将永无宁日，另外，三郡乌桓原本就为袁绍所用，如今二袁兄弟又前来相投，势必对河北四州构成严重的威胁，对于曹操而言，要想把兵力转用他处，就必须先稳定后方，北击乌桓就成了必然选择。
但是，当曹操将这一动议提交众人商议时，诸将均说：“袁尚不过是一个逃亡者而已，夷狄贪婪没有信用，岂能为其所用？如今，我大军深入边塞大举征讨，刘备肯定会说服刘表去偷袭许都，一旦出现意外，后悔都来不及了。”《傅子》称：“太祖将征柳城，（张）辽谏曰：‘夫许，天子之会也。今天子在许，公远北征，若刘表遣刘备袭许，据之以号令四方，公之势去矣。’太祖策表必不能任备，遂行也。”
郭嘉对曹操说：“大人虽然威震天下，但乌桓自恃处于边地，必然不会戒备，趁其没有防备，突然发起进攻，一定能将其击破。况且袁绍对乌桓有恩，袁尚兄弟还活着；如今，河北四州百姓仅仅是因为大人的威名而暂时归附，对大人并不感恩戴德，如果放弃此举率军南征的话，袁尚借助乌桓的力量，招徕那些死心塌地跟随他的臣下，一旦乌桓发兵入塞，河北四州百姓将纷纷响应，反而激起了蹋顿对中原财富的觊觎之心，这样一来，恐怕青州、冀州都将丢掉了。刘表不过是一个终日无所事事的空谈家而已，他自知才能比不过刘备，重用刘备，又担心刘备会尾大不掉；轻用刘备，刘备也是不肯从命的，大人即使倾国远征，也万无一失。”曹操遂采纳了郭嘉的建议。《魏略》称，领军史涣以为道远深入，不是完全之策，打算与护军韩浩一起劝说曹操，韩浩却支持曹操的计划，他说：“今兵势强盛，威加四海，战胜攻取，无不如志，不趁着此时清除天下大患，将为后患。况且大人神武，算无遗策，吾与君为中军主将，不宜挫伤士气。”
其实，曹操也留足了后手，他命令折冲将军乐进率军驻扎阳翟，保护许都（《三国志·乐进传》称：“在荆州未服，遣屯阳翟。”）；其余如伏波将军兼河南尹夏侯惇、虎威将军于禁、破虏将军李典、议郎曹仁、厉锋将军曹洪、徐州刺史臧霸等均驻防在各地，并没有参战。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五月，曹操率领大军推进至易县（今河北省雄县）。郭嘉又对曹操建议道：“兵贵神速。如今，我军跋涉千里，去偷袭敌人，辎重太多，就容易暴露，敌人听说后，必定会加强戒备。不如丢掉辎重，倍道兼行，掩其不备。”曹操听从了郭嘉的建议，丢下辎重，轻装急行，很快就来到了无终（今天津市蓟县）。
邢颙，字子昂，河间鄚（今河北省任丘县北）人。官渡之战后，他改名换姓，前往右北平（今河北省丰润县），追随逃入徐无山（今河北省遵化市境内）中的田畴；五年后，曹操平定了冀州。他对田畴说：“黄巾起来二十多年，海内鼎沸，百姓流离。如今，我听说曹公法令严明。百姓们早已厌倦了乱世，大乱之后社会就要安定了，请让我先去观察观察。”遂回到了家乡。田畴说：“邢颙是先知先觉的人啊。”听说曹操将要北伐乌桓，邢颙求见曹操，请求担任北伐军的向导，曹操即任命其为冀州从事，时人称之曰：“德行堂堂邢子昂。”邢颙又向曹操推荐了田畴，曹操派人前往徐无山征辟田畴为官，又命田豫前来劝说，田畴遂命下属收拾行装。下属们都很奇怪，对田畴说：“过去，袁绍大人仰慕你的气节，多次派人带来印绶，任命您为将军，但您却一直没有接受，如今曹公使者一来，您就接受了，这是什么原因？”田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遂与使者一起来到军中，署司空户曹掾，引见商量军务，第二天，曹操又下令说：“田子泰不是我所能使唤的吏员。”遂向朝廷举荐为茂才，拜为蓚（今河北省景县南）令，暂不上任，随军一起来到了无终。
当时通向塞外的主要通道是所谓的滨海道，即从无终经今河北省丰润、至山海关（原称碣石）、出关。然而，当曹军来到无终时，正值夏天，雨水很多，滨海地势低洼，道路泥泞不堪，阻挡了大军的通行，并且，乌桓早已得知了消息，已提前占据了险要，郭嘉设计的长途奔袭战术已失去了条件。曹操为此非常苦恼，询问田畴有什么办法，田畴回答：“滨海道在夏秋时节经常会形成沼泽，说它浅吧，却无法让车辆、马匹通过；说它深吧，又不能行船，这个难题早就存在了。右北平过去的郡治设置平冈（亦记作平刚，一说在今内蒙古宁城县西南，一说在今辽宁省凌源市西南，一说在今河北省平泉市，杨守敬《沿革图》认为在辽宁省喀喇沁左旗，从下文田畴所云道路近这一点看，曹军行进路线当取的直线，以杨说为是），这里的百姓从卢龙塞（今河北省迁安市与宽城县接壤处的长城关口，今称为喜峰口）前去，由此道也可通往柳城（今辽宁省朝阳市）。这条道路从东汉建武年间以来就已经无人行走了，至今已近二百年，但依稀尚能分辨出残迹。如今，敌人判断大军顿兵无终，无法前进，不得不退去，一定会懈怠。我们如果假装沮丧，宣布撤军，而后从卢龙口翻越白檀（白檀县，在今河北省滦平县北，山在白檀县南二十里，但谢钟英认为，曹军从无终一路向东北，进入徐无山，再向东北，只是经过白檀县东南境而已，马长寿认为就是河北省的宽城县，见《乌桓与鲜卑》）的山险，再进入无人区，路近且方便，掩其不备，可不战而取下蹋顿的人头。”
曹操听了，高兴地说：“太好了！”于是，曹操下令将东进的军队回撤，并在滨海道的水侧、路旁的大树上刻下：“如今正值盛夏，道路不通，暂时等到秋冬以后，再出兵讨伐你们。”乌桓人的侦查骑兵发现了这些告示，乌桓最高统帅部即判断曹军确已撤军了。
曹操命令田畴率领他的部众充当向导，从无终向东北进入徐无山中，从卢龙一路向东北而来，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穿行了五百多里，经过平冈，又经过鲜卑人的王庭，朝柳城杀来。曹军进至白狼堆（即白狼山，历来也有很大争论，一说今辽宁省喀喇沁左旗东三十里的大阳山（北魏时称白鹿山），一说今辽宁省建昌县东的大黑山，马长寿则认为是辽宁省建平县南的布祐图山），距离柳城二百里时，乌桓人才发觉，顿时惊慌失措。
袁尚、袁熙与蹋顿、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钱大昕称，右北平单于为乃乌延，能臣抵之可能是代郡乌桓单于）等人仓促率领数万骑兵前来迎战。当时，曹操率领的是先头轻装骑兵部队，步兵大部队尚在后面，没有上来，突然与乌桓大军相遇，身边的将士们都有些害怕。在危急关头，荡寇将军张辽却气势如虹，劝说曹操给予乌桓以迎头痛击，站在白狼山上的曹操也看到乌桓骑兵的队伍凌乱，行动散漫，遂同意了张辽的请求，并将自己手持的帅旗交给了张辽，由张辽统领全军。
张辽一声令下，霎时间喊杀声四起，曹军骑兵从山上蜂拥而下。偏将军张郃、徐晃等将个个奋勇争先，议郎曹纯率领曹军最精锐的骑兵虎豹骑以及阎柔率领的幽州、并州乌丸突骑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乌桓骑兵顿时被打得大败，虎豹骑临阵斩杀了蹋顿以及下属各王，胡汉投降的有二十余万。《三国志·徐晃传》称：“从征蹋顿，拜横野将军。”《三国志·曹纯传》称：“及北征三郡，纯部骑获单于蹋顿。”《三国志·张郃传》称：“从讨柳城，与张辽俱为军锋，以功迁平狄将军。”
曹军乘胜占领了柳城，辽东单于速仆丸与袁尚、袁熙率领数千骑兵狼狈东逃，投奔辽东侯、平州牧（自封的）公孙康（东汉朝廷给的封号为辽东太守）。有人劝说曹操乘胜东进，曹操说：“我正要让公孙康斩送袁尚、袁熙的人头，不用出兵了。”九月，曹操率军从柳城返回，并拜牵招为护乌桓校尉。《先贤行状》记载了曹操请封田畴的奏表：“……王旅出塞，涂由山中九百余里，畴帅兵五百，启导山谷，遂灭乌丸，荡平塞表。”请求汉献帝以五百户封田畴为亭侯。田畴说：“我开始是想为刘公（指刘虞）报仇，率众逃匿在深山之中，我的志愿没能实现，反而以此作为攫取利益的资本，这不是我的本意。”坚决不接受，曹操只好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