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董卓之死（1）

如今回想起一年前（初平二年四月）董卓丢下洛阳、回到关中,未必不是一条以退为进的权宜之计。

董卓迁都长安，把整个关东地区留给了关东诸侯，也把一大堆矛盾留了下来。一年过去了，关东诸侯你争我夺，内讧不断，如今，关东联盟的逐渐瓦解，一年前齐心协力同声讨董的局面随着董卓的西去再也看不到了。

与关东联盟逐渐瓦解相反，西迁以后，董卓在东汉朝廷中的地位却更加稳固了。

首先，董卓的个人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中平六年十一月，董卓在洛阳掌握大权后，曾自封为相国，已位极人臣；初平二年二月，汉献帝又晋封他为太师，位次在诸侯王之上。太师是古代的官职，东汉最高官职为太傅，本无太师一官，至此，董卓自封为太师，位次又在太傅之上，更是空前绝后。虞荔《鼎录》称：“董卓为太师，铸一鼎，其文曰‘太师鼎’，古隶书。”当时，董卓还在洛阳。两个月后，董卓回到长安，董卓集团又将他比作姜太公，称之为尚父。董卓询问蔡邕，蔡邕回答：“明公的德行确实非常大，但比作太公，我还觉得不妥。等到皇上的圣驾返回洛阳，平定了关东以后，再这么称呼比较妥当。”董卓听从了。董卓乘坐的金色华盖车，因与御用车辆相似，被人称为竿摩车（即逼近【御用】车）。初平二年六月，即在董卓回到长安两个月后，关中地震，董卓询问蔡邕原因，蔡邕回答：“天为阳，因此在上运转；地为阴，因此在下不动。地震是因为阴阳失去了它们各自的本性，阴变成了阳。大人的车辆不宜使用华盖。”董卓遂将华盖车改为绿盖车。

其次，董卓集团在朝中的力量得到加强。董卓任命弟弟董旻为左将军，侄儿董璜为中军校尉，二人都掌握着军权，董氏家族成员、董家姻亲遍布朝廷要职。《英雄记》称，董卓的侍妾生下的婴儿也都被封侯，董卓的孙女名叫董白，尚未成人，就被封为渭阳君。在郿城（今陕西省眉县）东修筑高台，让董白乘坐青盖车，在郿城的都尉、中郎将、刺史、二千石官员全部在车前引导，举行隆重的典礼，由董璜授予董白印绶。《太平御览》引《卓别传》称，董卓非常疼爱自己年仅七岁的孙子，特意给孙子制作了一件小铠甲，让他骑上一匹駃騠马，又专门给马配备了一身玉石制作的铠甲，董卓的小孙子骑着这匹马进出，被人称为“麟驹凤雏”。朝中公卿大臣见到董卓都跪拜在车下，董卓也不还礼，命三台（尚书台、御史台、符节台）尚书全部到董卓府上汇报工作。

第三，继续以杀罚立威。董卓性格凶残，果于杀戮，诸将话说得稍不合适，董卓就立即下令将其诛杀。董卓又在郿城东北修筑一座堡垒，城墙高三丈五尺、宽也是三丈五尺，与长安城的城墙规格一样，号称“万岁坞”。坞堡内储存了能吃三十年的粮食、二三万斤黄金、八九万斤银子，其余奇珍异宝更是堆积如山。董卓曾自言自语道：“事成，可以雄踞天下；不成，守着它也足以安度晚年了。”董卓曾离开长安前去郿坞，公卿大臣们在长安西面最北的横门外相送。董卓在城外设宴款待群臣，酒宴上，他下令将诱降的数百名北地郡的造反分子带上，当着大家的面先割下他们的舌头，或者斩断双手、双脚，或者挖下双眼，或者放入锅中活活煮死。当场没有死的人在众人的杯盘之间挣扎、哀嚎，参加宴会的群臣无不心惊胆战，吓得筷子、汤勺也掉到了地上，而董卓却谈笑自若。太史令上报，根据天象，朝廷重臣将要被杀。原太尉张温当时担任卫尉，素来与董卓不和，董卓一直怀恨在心，遂污蔑张温与袁术勾结，初平二年十月一日，董卓下令将其拉到长安街市上，乱棍打死，以应天象。董卓宠爱的一个胡人恃宠放纵，无法无天，司隶校尉赵谦将其逮捕杀掉。董卓听说后，不禁大怒，说道：“我的爱犬尚且不愿让人呵斥，何况是我喜爱的人呢！”遂将司隶校尉都官召来，活活将其打死。

董卓的计划是：先退守关中，让关东诸侯与黄巾军、黑山贼等势力之间拼消耗，再分化瓦解他们，继而，联络马腾、韩遂等关西诸将，待时机成熟再东出，一举平定天下。为了实施这一计划，董卓在入关之后，即对关东诸侯实施了恩威并用的策略，在朱儁尚未成气候的时候即发兵将其击败，派遣大鸿胪韩融等人出使关东就是一次尝试，其后，他又利用掌握汉献帝这一有利条件，承认了张扬、南单于甚至是白波贼的地位，正式任命张扬为河内太守，促使张扬、南单于等人立场的转变。与此同时，董卓还加紧部署对关东诸侯的军事打击，他派人以高官厚禄说服了马腾、韩遂，马腾、韩遂均答应愿意协助董卓平定关东，并率军向长安而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董卓雄心勃勃准备东进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了！这场变故让他自以为能安度晚年的郿坞已显得毫无意义，正如洪迈《容斋随笔》中说的那样：“董卓一败扫地，岂容老于坞耶？公孙瓒筑京于易，以为足以待天下之变，不知卫梯舞于楼上，城岂可保耶？曹爽自谓‘不失作富家翁’，不知诛灭在旦暮耳。”

在初平元年董卓还在洛阳与关东诸将作战时，在长安已经酝酿着刺杀董卓的阴谋了。当时司徒王允、司空荀爽、董卓的长史何颙、议郎郑泰等人参与此事，《后汉书·郑泰传》称：（郑泰）“乃与何颙、荀攸共谋杀卓。事泄，颙等被执，公业（即郑泰字）脱身自武关走，东归袁术。”而《三国志·荀攸传》也称：（黄门侍郎荀攸）“与议郎郑泰、何颙、侍中种辑、越骑校尉伍琼等”商议刺杀董卓一事。因伍琼在献帝西迁之前就已经被杀，因此，这场阴谋在献帝西迁之前就已经在酝酿了。也有可能在献帝西迁之前，这些人先到长安打前站，也就是这时开始了密谋，当时，荀攸说：“董卓无道，比夏桀商纣都残暴，天下百姓无不心怀怨恨，虽然拥有强大的军队，但不过是一介匹夫而已。如今我等直接将其刺杀，然后占据函谷关，以天子之命号令天下，这是齐桓公晋文公一般的功业啊！”但不久，事情就败露了，但到十月份，荀爽病故，何颙也下狱，在狱中忧愤而死，荀攸、郑泰侥幸逃脱，剩下王允孤掌难鸣，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等到董卓在初平二年四月回到长安以后，王允又与司隶校尉黄琬、尚书仆射士孙瑞、尚书杨瓒一起密谋策划刺杀董卓的计划。《三辅决录》称，士孙瑞，字君荣，扶风（今陕西省兴平县东南）人，出身儒学世家，博闻强记，无所不通。

董卓也知道自己对人无礼，得罪了不少人，因此经常让中郎将吕布作为自己的贴身卫士，对吕布非常喜爱、信任，发誓将情同父子。然而，董卓性格刚强偏执，曾因一次小小的误会，董卓竟拔出随身携带的手戟（锋利小刀）直掷吕布，吕布身手矫捷，赶忙避开了，然后向董卓谢罪，董卓很快也就释然了，但有了这次过节，吕布却对董卓暗中怀恨在心。董卓经常让吕布把守内室房门，吕布却勾搭上了董卓的婢女（即传闻中的貂蝉），担心事情败露，一直心怀忐忑。

因王允与吕布都是并州人，有了这层关系，王允对吕布刻意进行拉拢，一次，吕布前往王允家中，言语中谈及董卓几乎杀了自己这件事，当时，王允正与士孙瑞密谋刺杀董卓，遂趁机将计划告诉给了吕布，让吕布作为内应。

吕布说：“行是行，可是我与董卓却有父子的名分，这该怎么办呢？”

王允说：“你姓吕，与他董卓并非骨肉，如今，担忧死亡还来不及呢，还谈什么父子？董卓向你投掷手戟之时，他心里哪有父子之情？”

吕布遂点头答应了。

34、董卓之死（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