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又一排的日军敢死队员在枪林弹雨中被击毙,剩余下的人踏着同伴的尸体,迎着探照灯的刺眼的白光,头昏眼花地继续向前冲,扑到第一道铁丝网面前,用铁剪剪开铁丝网,爬了过去。许多人尚未能直起腰,就被子丨弹丨击中,挂在网上。
就在战斗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俄军负责东段战线的指挥官戈尔巴托夫又向阵地上投入3个水兵连。日本人在前后夹击之下,再也不敢提“敢死队”这茬,在中村觉受伤后,狼狈地丢下700多具尸体,于27日2时撤出了战斗。
大概是认为战斗到最后一分钟就会有转机,在白襷队撤退后,乃木希典下令各师团继续进攻,并投入了作为预备队的第二十八联队。激烈的枪炮声从深夜响到了东方亮起鱼肚白,又打到了太阳高升。
上午10时左右,枪声终于平息了。日军除了在战损薄上又加上4500的数字以外,一无所获得。
满洲军总司令部和乃木希典终于明白了,如果还在东部战线上纠缠的话,除了跌得更狠、摔得更痛以外,更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浪费多少物资、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拿得下这座对日本人来说关系着战争胜负全局的要塞。而无论是人力、物力,还是时间,他们都耗不起。
尤其是时间。
早在第二次总攻击刚结束之后的十一月初,日大本营就根据海军的要求,向满洲军司令部提出先行占领旅顺西部战线上的二0三高地的建议。但是,经满州军司令部和第三军研究之后,在向大本营提交的报告中仍认定攻占二0三高地无法攻陷旅顺——事实也是如此,俄军在日军完全占领二0三高地整整一个月后,才放弃战斗,足可以证明二0三高地确实并非陆战的关健点。
在满洲军司令部看来,既然二0三高地不是关键位置,攻下来的代价也不小,还得分散那东线的兵力,拖长解决战斗的时间,打完之后还得守,还得回头再攻东线,那何必花那么多人命去攻呢?
海军的想法却不是这样:攻下二0三高地,在这里设下炮兵阵地,可以直射到港口。无论俄旅顺舰队是逃是留,结局都只能是完蛋。只要旅顺舰队玩儿玩了,咱就可以回家休整,养精蓄锐地等波罗的海舰队上钩了。至于陆战怎么打,那是陆军的事,咱们就不掺合喽!
大本营里的大多数人,包括山县有朋,都赞同海军的意见。不管海军的意见是基于本军种的利益还是别的什么想法,优先解决俄旅顺舰队,彻底打掉俄两舰队合流的可能性是当前的优先任务。打二0三,固然给陆军制造麻烦,那也好委曲他们一把了。
大山岩回电:第三军搞坑道战,进展顺利,突然改变主改方向,一切推倒重来,花费时日多损兵力。如今俄国人已成强弩之末,又加上第七师团一支生力军加入,谅想他们也支撑不了几天,说不准比另起炉灶的攻打二0三高地时间还早哩!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大山岩不愿意干,大本营的人也不得不多少尊重他的想法。11月14日,御前会议决定:“第三军必须迅速攻克旅顺。在不得已的场合,首先应该占领瞰视港内的地点,以剥夺敌舰队的战斗力。”——这其实是个折中糊稀泥的指示:满洲军可以按照自己认为最快占领旅顺的战术去打,但碰了墙,就得换个方向,别直撞南墙不回头喽!
海军对大本营没有直接命令陆军攻打二0三高地极为不满,向满洲军司令部发了个电报:你们最好11月中旬准备好攻击,最迟也不能超过12月10日。超过这时间,爷要回国休整,不奉陪了!
满洲军司令部参谋长儿玉源太郎回了一封电文:海军不是挺牛奔的吗?怎么怕波罗的海舰队怕到要干涉陆军的作战的程度?
两个兵种之间擦得火花四起,关系日益紧张。
顶牛归顶牛,毕竟还是同一个圈里的两头驴,低头不见抬头见。当满洲军司令部和乃木希典认为东线实难在短期内攻下,先行占领二0三高地的作战方案终于提上了案头。
二0三高地是俄国西部防线的一个制高点,原名叫做老爷山,因山高203米而得名。此处因对旅顺防卫意义并不是很重大,因此在开战之前尚没有什么工事,直到九月份此地第一次被日军攻占复夺回后,俄军才在上面修建了碉堡、环形的堑壕和炮台,抽调了5个连的兵力驻守。
日第三军一开始虽然坚持从东线进攻,但对二0三高地的工事迫近作业一直在进行之中,到东方战线碰壁时,日军的堑壕离二0三高地的俄国防线已经缩近到200米以内。
十一月二十八日拂晓,日军280毫米重炮和其它大小攻击炮一齐发出怒吼,将各式口径的炮弹倾泄在俄国人的阵地上。已经趴在攻击出发点上的日军惊愕地看到:二0三高地上如火山迸发一般,天崩地裂,烟雾弥漫。一座接一座的永久性、半永久性工事被掀翻,炸起的泥土填满堑壕,将俄军士兵掩没。他们为这么猛烈的炮火不是直接打到自己而欣慰,有些人甚至同情起对面的敌人起来:那些家伙,不会全部死光光了吧?
炮击过后,冲锋的哨声响起,最前沿的日军冲锋队伍强忍两耳的轰鸣声及胃部的痉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努力辩明方向。指挥官抽出刀来,笔挺地指向前锋,大声喝道:“冲锋!”
此时的二0三高地上,工事大多被毁,最先清醒过来的士兵们半趴半蹲在被炸得浮松的土石上向冲过来的日军射击。大量的俄军亦从设在山背反斜面上的隐蔽部冲了出来,涌上山岭,投入反击。哒哒哒的机枪响了起来,在铁丝网的前治留下一排日本兵的尸体;支援的炮弹落入敌群之中,一炸一大遍,残肢肚肠满地。
打了整整一天后,日第一师团占领二0三高地的西南部阵地,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俄军亦从各处抽来援军,通过血腥的白刃战,将日本人赶了下来。至此,日第一师团已被彻底打残,再也无力进攻,乃木希典遂把主攻的任务交给刚刚补充上来第七师团。
十一月三十日上午,大迫尚敏使用15个大队,在炮火的掩护下,同时向二0三高地和平顶山进攻。在俄国的拼命反击下,日军被击退回原点。大迫尚敏又集中火力只攻二0三高地,终于在下午五点左右占领了二0三高地的西南部,入夜之后,又拿下东北部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