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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三面日本(二)

李仙得,又名李让礼、李善得,法裔美国人(所以他的名字其实是Charles William Joseph émile Le Gendre那么长长地一串),原美国驻厦门领事。因为他与美国驻清公使费迪南德·洛(Frederick Ferdinand Low)处得不好,解职归国,在回美国前到日本溜达了圈。结果这一溜达就溜达到死,在日本、朝鲜做了半辈子的政治掮客,还得了混个勋二等旭日重光章啥的。

明治政府看重李仙得,其实是看重他在台湾的经历。当年罗发号事件时,他赶到台湾,要进入原住民区谈判。台湾总兵刘明灯怕这位也算是有点身份的老外死在自己的地头,劝他:“生番凶悍,怕糟不测”,您老还是拉倒吧!

李仙得气不忿,找到东印度舰队的培尔(Henry Haywood Bell)少将:“将军,帮个忙,帮咱轰轰那些野蛮人!不给他们个下马威他们是不会晓得厉害的!”

培尔这样会当然还不知道自己明年就要被淹死在大阪湾里,兴致勃勃地派来两条船,要给“野蛮人”们点颜色看看。可战舰毕竟不是什么能爬在山里跟原住民打游击的两栖动物,对台东那连绵不断的山岳,任你船坚炮利,也只好望岭兴叹了。

心有不甘的李仙得上蹿下跳的举动终于感动了大清的官老爷们——与其说感动,还不如说搞烦了更好些——事发当年九月,刘明灯带兵五百,进驻车城。在武力撑腰下,李仙得带着通事进入“化外之地”与十八社头目卓笃杞达成救助欧美遇难船只船员的协议。

有意思的是,由头至尾,大清的官老爷们始终只肯扮演一个配合者的角色。这也不怪李仙得后来写了篇《台湾土著区是中华帝国的一部分吗?》(Is Aboriginal Formosa a Part of the Chinese Empire?),否定大清对台湾东部地区的主权了。与外国政府订立协议,是主权国家的外交行为;对某地实行有效管辖,是无可争论的主权的基础。大清既无法对台东原住民区实行有效管辖,亦不阻止其与外国订立协议,原住民亦不承认你中央政权的权威,那么你如何证明自己对这里拥有无可质疑的主权呢?靠历史?靠哪一段历史?历史上还有个巨无霸式的蒙古帝国哩!

李仙得此后又两次去往台湾,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物产、地理,还学会了台湾话,被誉为当时少有的台湾通。他的到来,对台湾垂涎三尺的明治政府官员来说,等于天下突然掉蓝眼睛的林妹妹,焉能不喜呢?

李仙得果然不负台湾通的名号,拿得日本人薪水,当下开足马力,连献策论。从与清国外交的交涉方案、可能的争议要点、解决办法,到侵占台湾的方针,基本策略、台湾的基本情况,军事的部署、展开,进攻方向,再到善后的外交等等,连篇累牍,无一不全。

日本人看完那一叠厚厚的材料,没得说了:就这么干吧。

1873年3月9日,明治天皇下诏:“朕闻台湾岛生蕃数次屠杀我人民,若置之不问,后患无穷。现全权委托于种臣(副岛种臣),往而告之,申张义理,以告慰安抚腾之子民。钦哉!”

副岛种臣带着柳原前光、李仙得一行以交换《中日修好条约》文本为名,由横滨乘龙骧号至天津再到北京。柳原前光就此事与总理衙门交涉,“询台湾生番戕害琉球人民,拟遣人赴生番处诘问”。

毛昶熙(时任工部尚书,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上行走)等人回答说:“生番杀害琉民之事,既闻其事,杀害贵国人,则还没有听说。但台湾琉球均我属土,属土人民自相杀害,其裁决权在我,我国抚恤琉民,自有一定办法,与贵国有何相干而烦代为过问?”

这里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日本有没有理由代琉球出头的问题。琉球与中国的关系自不必说,毛昶熙以“台湾琉球均我属土”为由看似并用不得体之处,亦在李仙得的意料之中。然而有个事实便是,从1611年的《掟十五条》签订之时起,琉球实际上是一直处于一女嫁两夫的状态。强迫婚姻也好,自愿嫁娶的也罢,并不能改变琉球同奉两家为主的状态,以“无萨摩命令,禁止与中国进行朝贡贸易”一条而论,日本对琉球的控制力甚至强于中国。中国先明后清两朝并未谋改变这种状态,也便等于默认了日本亦为琉球宗主这一事实。属国民众被屠杀,日本过问,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柳原前光力争,并提出了小田县民被劫之事:“贵国既然已知抚恤琉球民,為何不惩办台番?”

大清的官老爷们说:“杀人者亦生番,不服王化,日本的虾夷,美国的红番,都不服王化,这也是各国常有的事。”

日本人说:“生番害人,贵国置之不理,我国有必要问罪岛人,因与贵国盟好,特先来奉告。”

毛昶熙说:“生番系我化外之民,问罪与否,听凭贵国办理。”

抄到这里,抄书者实无言了。台湾既属大清领土,那么无论“生番”如何不服王化,也应该由大清出面惩戒,安能听凭外国跑到你国土上来“办理”?问罪犯事的“生番”,固然麻烦,却也是一个主权国家对外界必须作出的姿态,又岂能假手于人?大清的官老爷昏庸至此,国家衰败破落,倒也是应有之义。

日本人听了这话,跑回家里磨刀去了。

当年10月,岩仓使节团回国后,发生了明治六年政变。后继的大久保利通等人并未取消既定的侵台作战计划——此刻日本人正向俄罗斯显示自己的A面,打压征韩论也引发了许多的不满。若是没有一个渲泄口消消民众的怒火,直接就在国内烧将起来的话,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1874年4月,明治政府下达任命西乡从道为台湾蕃地事务都督的命令。由二个大队的镇台兵和一个大队从九州征集的“殖民兵”(主力是萨摩人)共3658人的征讨军编成,进驻长崎。

就在准备出发前不久,据说是大清在其中做了手脚,一向对日本出兵台湾很是热心的美国人突然变了卦,表示保持中立;而英国人则直接表示反对出兵。木户孝允随之也以辞职相胁,要求中断作战。

西乡从道大怒:“箭在弦上,岂能不发?”

5月3日,西乡从道命谷干城、赤松则良率领先头部队分乘日进、孟春等舰从长崎出发,于6日登陆台南,造成了事实,明治政府不得不加以承认。

然而,由于美英的“中立”,原本向老外租借大型邮轮的计划泡了汤。日本人东罗西集,甚至掏钱购入了停泊在港中的英美商船各一条,才勉强在5月16日把最后一批人马送出长崎港。

18日,日军为躲避洪水,自登陆集结地沿四重溪上行,深入内地,与突然出现的原住民发生冲突。在其后数日的零星接火中,日方击毙了12名原住民,其后包括牡丹社的头目阿禄父子,自己也付出了14人的伤亡。

22日,最后一批部队到达,日军继续向内地挺进。由于山高木深,荆棘丛生,地理不熟,日本军行进、补给异常困难,又加之瘟疫流行,病、死甚多,实在是苦不堪言。

5月底,瑯峤十八社大头目周劳束酋长派人与日军联络,献上牛鸡示好。然而肇事者高士佛社,还有围观的牡丹社没有人出面。

6月2日,日军兵分三路,分由谷干城、佐久间左马太、赤松则良带领,向牡丹社聚居的地盘攻击前进。他们并没有遇到多少抵抗,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跟原始丛林和崇山峻岭的较劲上了。

7月1日,作战计划终止。牡丹社、高士佛社和尔乃社的原住民向日军求降,日本人也不愿意再在这鬼地方跟继续打下去,也就同意了。

据日方的数据,在整个作战过程中,日方杀死原住民30人,自方战死6人,伤30人。

伤亡看似不大,可以接受。

另个一个数字却吓人一跳:日军病死者531人(驻台期间),几乎等于总兵力的七分之一。也怪不得日本人那么爽快地接受原住民的投降了:再这么耗下去,不用打,日本人就自己死得一个不剩了——美国人放着那么大一块蛋糕不去抢,反而撺掇日本人上场,难道没有别的用心吗?

环境恶劣归恶劣,日本人却在这里搭屋修路,安营扎寨,屯田开荒,拉开一幅长期居住的架势。

大清一瞧,急了:我同意你处理生蕃,可没叫你住下来;你蹬鼻子上脸地搞什么都督府,这算什么?

于是,福建船政大臣沈葆桢被任命为钦差大臣,全权处理台湾对日事务。

沈葆桢战和两手一起抓,先是调来了福建水师、湘军、淮军的一万人马,布防台湾各处,又与日方进行接触:咱们谈谈吗?

日本人瞧着沈葆桢拉开的架势,软了:谈!怎么能不谈呢。咱们是友好邻邦嘛。

当年8月,柳原前光先行与中国方面接触。9月,大久保利通等人到达北京,和谈开始。

和谈中,日方代表团坚持琉球是日本的属地,而台湾的“生番地”却不是大清的领土,这事跟中国没啥关系;中国的恭亲王则搬出《台湾府志》以证明大清对台湾无可质疑的主权,并以中国内地也有许多“蕃地”,并不能说这便不是大清的国土来予反驳——其实若不是大清的那些混蛋官员给人留下那么多口实的话,这事根本就不用驳:当初你日本人来交涉,要咱严惩生藩,不就是承认中国对台湾的主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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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扶桑—日本自神代至1911年的流水账第7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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