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西南战争（四）

四月四日，这个新的大队赶到八代东南方的人吉。别所晋介见得冲背军向北越走越远，心中窃喜：要包咱们的饺子？咱们先砍下你一截尾巴再说！

冲背军被八代南郊突然出现的别所部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从外围的板本村等据点退回八代。兴奋过头的别府晋介在外围磨磨蹭蹭地扫荡了两天，才迫向八代。

然而，冲背军不但利用这两天时间加强了防线，还运来了南路的第四个旅团（黑川通轨大佐指挥的别动第4旅团）。别所晋介打得一阵，见敌人越来越多，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撤了吧。

冲背军摸清了别所部的底细，不愿跟他再作纠缠。别动第4旅团稍事休整，就继续向御船、绿川齐步开路，走了。

感觉到被无视了的别所晋介很是失落，带兵又来攻；冲背军大部队一来，他立即撤走，绝不恋战。天天如此，风雨不改。气得八代的冲背军留守队七窍生烟：等熊本那边的事儿完了，咱们再跟你好好算这一笔账！

后来，熊本城解围，政府军抽出部分兵力，要包别所晋介的饺子，在萩原堤将其击败。别府晋介的腿上中了一颗子丨弹丨，一拐一拐地逃离战场，终于老实了。

四月十二日，睛，宜杀人放火兼自杀。

当日，冲背军四个旅团一线排开，向御船一带的萨摩军南下军发动最后的进攻。别动第1旅团顺利地渡过了绿川，将萨摩兵赶离河堤。腿部受伤的永山弥一郎闻讯，坐着一辆人力车赶来，端坐在酒桶上指挥抵抗。

然连败的萨摩兵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丢下这位指挥官，各找出路。永山弥一郎见大势已去，就在路边的民舍内放了一把火，切腹自杀——据说被他烧掉那房子是他花钱买的，也不知道这兵荒马乱中，他揣有多少的钞票。

十三日，前一天进攻未得手的别动第2、3旅团以一部牵制萨摩军的侧面，主力继续继续在绿川下游发动进攻。经过一番苦斗之后，终于渡过绿川，进占川尻。

瞧别人打得激烈，闲着没事做的别动第2旅团山川浩中佐也不汇报，没请示，带着本部的一支人马趁乱摸向熊本城，向静悄悄的城头大喊：“喂，城里的人死光没有？有喘气的吱一声！”

这十几天来，熊本城内的镇台兵一直能听到紧一时，疏一时的枪炮声，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援军已经来了，而已已经很靠近了；忧的是，那么多天，为啥还没有人来联系呢？那么多的援军，近在咫尺，为啥就是打不过来呢？

为了打通与援军的联系，三月二十六日，守军编成了3个小分队，分向京町口、井芹村、本妙寺向北杀去。但萨摩军的防守却异常严密，没走几步就被打了回来：得，咱继续等。

于是，熊本镇台的一干人从上到下一人一口轮流地啜着带糠的小米粥，偶尔能啃上一块从被炸死的马身上割下来的肉，继续耐心地等。

五天前，谷干城再也坐不住了，叫来奥保巩：“咱现在眼睛发蓝，看见你感觉闻到股肉香。再这样下去，只怕熊本还真成睢阳了。你赶紧组织人员出城，跟南方的援军接头，叫他们速速领兵来救。全城人的性命就指靠你身上啦，拜托！”

谷干城笔直地向奥保巩鞠了个躬。

奥保巩将分给他的人马分成突围队、侵袭队和预备队，组织了一次成功的突围：先是侵袭队唬唬乍乍地杀出城去，急袭安已桥，吸引了敌军的注意力；突围队则悄悄从水凌晨寺至中牟田、健军、隈庄一线潜至冲背军暂驻的宇土。侵袭队完成任务后，趁乱在萨摩军设在九品寺的临时兵站打了个秋风，“化缘”到了720俵大米和100支步枪。

由头至尾，担任替补的预备队竟然连手指头都没有动过一下！

幸好守军跟冲背军事先联系过，否则山川浩中佐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又在城下大喊大叫，不吃枪子儿就怪了。

山川浩的到来搅醒了士气低沉、昏昏入睡的熊本城。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镇台兵围着他们又喊又跳，拍着他们的肩膀：“兄弟啊，还是你们腿快啊。您瞧瞧，北边那些家伙出来那么长时间，现在连人影都没有呢！”

对了，北路的的那些人跑哪游山玩水了呢？

其实他们一直都没闲着。

由于北路是萨摩军主力的抵抗方向，阻击战打得非常的顽强，政府军每进一步都要负出沉重的代价，进展十分缓解。拿下了田原坂后，北路的政府军第1、2旅团花了二十天时间才逐次占领了吉次峠、木留、边田野等地；四月五日起由山鹿方向投入战斗的第3旅团（三浦梧楼少将）也在拉了几天的锯后攻下了隈府、鸟巢。

四月十四日，桐野利伙带着熊本队大队长池边吉十郎，将二本木的本营移至木山（西乡隆盛前一天就搬过来了），仍在熊本城周围的萨摩诸队也先后撤出，重新构建一条以木山为中心，以右翼的大津、长岭、保田洼、健军，左翼的御船为防御核心，总体呈东北—西南走向全长约20公里的防线，准备一口吃掉幕府军来犯的各旅团。

这是一个在当时的日本算得上是宏大的计划，但执行这个计划的萨摩兵只有8000人。

他们要吃掉的对手有多少人呢？

此时集结在熊本一带的政府军除了已经亮过相的第1、2、3旅团、别动第1、2、3、4旅团外，又调来了大山岩少将的别动第5旅团和曾我祐准的第4旅团，加上熊本镇台兵，总兵力超过30000人以上。

8000VS30000，实力悬殊太多，自保尚且有困难，就甭提啥大口大口的吞吃敌人了。

萨摩人说，没事，咱们胃口好，当年戊辰战争对正牌子的武士咱们都是以一挡十，百姓兵嘛……

四月十九日至二十日，政府军发动“城东会战”。萨摩人确实充分体现他们的吃货本色，差没点包了别动第5旅团的饺子，使其与友领的熊本镇台军失去联系好几个小时。

哭爹喊娘的别动第5旅团刚突出包围圈，贵岛队便从它的左翼呼啸而过，直冲熊本城。大山岩急忙投入城中的预备队第4旅团（此时还是大山岩兼管），这才把贵岛清的拦在城外。

打了一天多的时间，萨摩军在右翼略占上风，攻守随我，得心应手。

左翼的坂元仲平部却在3个旅团的进攻下败走了，使得本营木山暴露了出来。

二十日深夜，最右翼的萨摩守军退走，政府军进占大津。如果政府军左右两翼若是再继续往东南穿插的话，必将形成一条巨大的口袋，所有的萨摩军都会被装进这个口袋里面。

在野村忍介和池边吉十郎的劝说下，桐野利伙放弃了与政府军在木山决一死战的想法，下令将本营迁至东边的矢部，自己亲自带部队殿后。让人感觉到怪异的是，在整个西南战争的初、中期，很少见西乡隆盛发表啥重要领导讲话，做什么重要指示啥的，何故？

四月二十一日，萨摩军头头在矢部本营开会，确立以人吉为根据地，实行三州盘踞（原萨摩国、大隅国、日向国），与政府军长期对抗的方略，并重新整编队伍，给各队起了许多拉风的名字，分别是奇兵队（野村忍介）、振武队（中岛健彦）、行进队（相良长良）、雷击队（边见十郎太）、干城队（阿多壮五郎）、常山队（平野正介）、正义队（河野主一郎）、鹏翼队（渊边群平）、勇义队（中山盛高）。队长的官帽满天飞，可每个队的实力跟以前的大队差远了。

当日，萨摩军本部退向人吉盆地。

人吉当年还是个崇山峻岭、穷山恶水的鬼地方，“山重山，路坡险峻，爬山恰如攀壁一般，后人顶着前人攀登……悬崖深有数十寻，老树森阴……”，诚是打游击的理想位置。但可渗透的道口太多了，况且萨摩军还得向鹿儿岛、宫崎方向分兵，要采取“拒敌于国门之外”的守法，并不容易。

不管怎么样，萨摩人还是在人吉安下营所下寨，修缮兵器，招募新兵。又到处搜罗百姓家中的金属器皿，制造武器弹药。为了筹备军资，他们还发行了“西乡札”的代金券：“老乡，咱们向您借粮来了。可不是抢喔，革命成功一定会还给你的。”

萨摩人有心重聚力量，可政府军并不愿让他们日子过得太安逸。五月上旬起，为廓清了进攻路线，各隘口的战斗陆陆续续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