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西南战争（二）

七日，西乡隆盛派人通知大山纲良：“多谢一直以来的关照，政府欺人太甚，咱们不得不举兵问罪，给您造成的困忧，请多多包涵！”

八日，部队的编成、训练、武装工作展开。由筱原国干负责部队的编成，桐野利秋负责军需品收集调度，村田新八负责武器的调度、分发，永山弥一郎担任新兵教练。而池上四郎则继续负责募兵。

九日，西乡隆盛的姻亲、海军中将川村纯义特意坐着高雄丸来鹿儿岛：“亲家，好久不见了，咱们哥俩儿唠嗑怎么样？”

西乡隆盛没有见他。

十三日，幕兵、新兵训练告一段落——大量有作战经验的私学校学生的踊跃报名，使得这两项工作开展得极为顺利——全部人马组成五个步兵大队、两个炮队和一个大小荷驮队和由参谋渊边高照指挥本营护卫队（狙击队）。其中一番大队长为筱原国干，二番大队长为村田新八，三番大队长永山弥一郎，四番大队长是垌野利秋，五番大队长池上四郎。每个步兵大队下辖十个步兵小队，每个小队约有200人。

除了以上人马外，由别府晋介在加治木外4乡招募的1600人被编制联合大队，下辖六番大队(大队长越山休藏)、七番大队（柚木彦四郎）。这两个大队的人员训练程度、装备都远远不如一至五番队。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家是嫡系，你们是杂牌嘛。

十四日，西乡隆盛在私学校本校的练兵场骑兵检阅了一至五大队。他的心里多少有些感慨：离上一次战争，整整十年啦。十年前，自己亲手结束了戊辰战争，创造了和平；十年后，自己却要亲自打破它。十年前，手上的这些士兵大多数还不过是小娃娃，如今自己却要把这些人驱向死地。难道，我真的是没有丝毫人类感情的屠夫吗？

十五日，以一番大队为先导，萨摩军冒着一场不期而来、六十年不遇的大雪开拔（西乡隆盛和垌野利秋部于十七日最后动身），经加治木、人吉趋向他们的第一个目标：熊本城。

正在返回途中的川村纯义听闻此事，立即向东京拍去加急电报。十九日，天皇下达征讨鹿儿岛逆徒的征讨诏，正式决定向萨摩军出兵——要摊十几二十年前那儿，政府根本就反应不了那么快。

明治政府的“鹿儿岛县逆徒征讨总督”仍是由有栖川宫炽仁亲王挂帅，实际的前线指挥是陆军中将山县有朋和西乡隆盛的那位亲家。

就在明治政府下达征讨命令的同一天，熊本镇台的所在地熊本城发生火灾。漫天的大风助长火势，天守阁在烈火中轰然倒塌。一时间城中人心惶惶，皆言此乃不吉之兆。

二十日，别府晋介指挥的加治木第六、七番大队进至熊本城北部川尻一带，与熊本镇台的侦察兵接触交火，打响了这场被称为“西南战争”的第一枪。

原本大概是想通过奇袭拿下熊本城的萨摩军见行踪败露，有些犹豫不定。待到二十一日晚，才确定下全军强袭的方案。

二十一日半夜至二十二日早上，萨摩军诸队依次向熊本城进发。桐野大队和池上大队在城的东面展开，筱原大队和村田大队、别府的加治木联队和永山大队的一部负责从西北面攻击。萨摩军直接投入此次作战的人数超过一万人。

上午六时左右，萨摩军首先在城西北的段山邀斗，经过激战拿下此地。

熊本城守城的政府军司令官是谷干城少将，麾下有桦山资纪（中佐）、儿玉源太郎（少佐）、川上操六（少佐）、奥保巩（少佐）。这些老兄日后都是不是部级上以的干部，便是元帅、参谋总长啥的，个个都是明治政府中的牛人。

可是，这些牛人手上的镇台兵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4000人而已。在火器时代，那么大的差距，足以让一百八十个牛人丢掉他们的牛头了。

唯一让他们感觉到欣慰的是，萨摩军的火炮及炮弹数量都严重不足，无法用重炮轰跨自己的防线。自家则在大炮和步枪上都优于对手，火力较强，只要不犯傻跑出去跟萨摩军打野战，守上个把月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谷干城大言不惭地说：“唐未亡于安禄山之乱，皆因张巡之睢阳也。方今，此城即我大日本之睢阳，天下安危，系于我等一身，望诸君勿遗耻于后世也。”

谷干成也确不是只会吹牛的人。在他的指挥下，缺乏重武器的萨摩军攻击了一上午，没有更大的进展。

午后，萨摩军听闻有一股政府军的援军进驻植木。在城下被压得抬不起头，憋着一肚子气村田小队五番大队二番小队）伊东直二小队（四番大队九小队）立即抄起家伙，气冲冲在找敌人新来的援军算账去了。

来人不个别个，正是乃木典希少佐指挥的步兵第十四联队。尽管名义上是一个联队，由于他们是自久留米一路飞赶而来的，乃木典希此时带进植木的不过是先头部队200余人而已，而进攻的萨摩军却整整是他们的两倍！

被殴打了3个多小时后，硬挺的乃木典希支持不住了，下令撤退。在混乱中，护旗的河原森雄太少尉被击毙，联队旗被伊东队的岩切正九郎当成破烂捡回家了。

这联队旗本来也没啥的，只不过是块普通的布而已。然而这可是联队创立的时候，天皇下赐的东西，是本联队的象征。丢了这玩艺，就等于丢掉了自己的出生证明，丢了军人的荣誉，上对不起天皇，中对不起国家，下对不起百姓（百姓：关咱屁事，少代表咱了）的。乃木希典痛苦万分，蹲在炮弹箱子上，向山县有朋写了一封痛心疾首、反省深刻的请罪信：“我本来想自杀的，想想自己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您下令咱剖腹吧。”

山县有朋回书说道：“乡里乡亲的说这些干啥？你弟弟刚死掉（萩之乱中阵亡），你还是活着吧！”

领导不让自己去死，乃木希典依然闷闷不乐，老拿军刀在脖子上比来划去的，吓得边上的人花容失色，没人敢近他。

正好路过儿玉源太郎劈手抢过了他的刀：“象个娘们一样的要死要活的，还有个军人样吗？丢了军旗，抢回来就是了！”

乃木希典一听，不寻死了。打那以后，他都是拎着刀起头冲锋的；中枪受伤在野战医院包扎一下，马上偷偷溜出医院，继续指挥作战。

由此他获得了一个称号：“脱走将校”和一条走起路来总是一瘸一瘸的伤腿。

熊本攻守战后，他被提为中佐。

乃木希典暂且放到一边，先来看看熊本城的攻防战打得怎么样了吧。

二十二日入夜，激烈在响了一整天的枪炮声结束了，熊本城依然屹立不倒。“贼兵（指萨摩军）虽然锋锐，但无野炮，难以抵挡我方的炮击。此日，贼兵第七小队长宇都宫左左卫门被击毙，其他死伤五、六十人，而台兵残余仅十二、三人。”

与之同时，政府军的各路援军出动了。

第一批出动增援的部队是自福冈登陆的野津镇雄少将的第1旅团、三好重臣少将的第2旅团、高岛鞆之助大佐的别动第1旅团、山田显义少将的别动第2旅团。第一次出现在日本战争史上的“旅团”这会儿还不是常设的编制单位，只是应战时协调需要而将若干个镇台组合而成的战役单位而已，就象二战时苏联的啥啥方面军一样。

当晚，萨摩军的头头们集中到迁移至熊本县北部本庄的本营再次碰头，阵战军议一直开到深夜。会议最后决定仍继续强攻熊本城，另分小股兵力北上闪击小仓，进而控制马关、长崎，以抢占有利地形，夺取长崎的军需品，阻击政府的援军。

二十三日，池上四郎大队部分兵力北发，在途上遭遇了政府军的拦截，闪击作战失败。萨摩军只占领了木叶就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进至重地高濑。

留在熊本的主力部队打了一天，同样无功而返，白白浪费了许多彪悍的将士的性命。

终于认识到萨摩兵并非无坚不摧，而百姓之兵也不是一脚就可以踢得倒的西乡隆盛改变了策略，以五大队及其它人马3000多人继续围困熊本，一、二、四、联合大队北上，于高濑、植木、吉次、田原、鸟巢各个据点布防。原来占据熊本，威慑九州，用一个月时间打到大阪，随之直捣东京的计划破灭了。

二十四日，已进至久留米的政府军第1、2旅团听闻萨摩军已占领了木叶的消息，加快了南下的脚步。次日，乃木希典少佐的第14联队在第3旅团的1个中队与山鹿与萨摩军驳火，随之展开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