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萨摩藩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其背后的事实只有一个:萨摩藩跟长州藩同穿一条裤子了。
西乡隆盛在禁门之变中协助会津等藩击败了长州藩的进犯,又在第一次长州征讨在充当过征讨军的参谋,看似幕府这一边的人,却只是坐在萨摩藩的凳子上而已。他认为,希望通过搞些什么公武合体,借助朝廷对幕府施压,企图在权力上分得一杯羹纯粹是痴心妄想,萨摩藩要出“藩”头地,必须要下狠药,下猛药,把幕府打趴下,直接夺取政权,这是唯一途径:“老板,您认为呢?”
岛津久兴想想自己在京都晃荡几年的经历,不禁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要把幕府打趴下,单靠萨摩藩一藩之力是办不到的,必须多拉几个帮手。旗帜鲜明、态度坚决又孤立无援的长州藩无疑是最好的结盟后选人。
可是,长州藩对自家恨之入骨,见面不砍三刀已经算好事了,怎么坐得下来谈?有个穿针引线的人就好了。
就在萨摩藩上下象狗一样地到处嗅寻找与长州藩对话的途径之时,一个叫做龟山社中(后更名为海援队)的神秘组织出现了。
这个龟山社中成立于幕府决定向长州宣战、将军家茂上洛求敕时,表面上是由萨摩藩籍长畸商人小曾根家投资,从事贸易、运输类似现今株式会社的公司,顺便也给萨摩藩训练一下水手、海军军官什么的,然后也顺便干一些对幕府不利的勾当。
那位坐在柜台后里的瘦瘪瘦瘪掌柜的名叫坂本龙马,明治维新前三杰之一。
坂本龙马出身于土佐藩乡士(只差一步就成农民了)坂本平八的家里。据说生他的前一天,他老妈梦见飞龙在天啥的,于是他老爸就毫不客气地给他取了“龙马”这个名字。
虽说板本龙马仅出身乡士之家,但家里却一点都不穷。板本家原来是经营过质屋、造酒业、吴服的才谷屋的分家,分家六代后买了个乡士御用人的位置,就此摇身一变成了武士。别瞅着人家日后当掌柜的当得有模有样,那是祖上的遗传哩!普通人想学也学不来。
由于家境比较富裕,所以他跟那些因家计问题转而跑去做小生意的下层武士不同,反而有条件按部就班地学习汉学、兵法、剑术。可这位老兄的脾气不小,有事没事就喜欢跟人拔刀子,所以没读几年书塾,就被人家开除学籍。
其后,由于他的名声太响了,没有私熟敢收他,只得由他的三姐乙女教了他几年的武功和学问。人家嘲笑武功低下者的招数是从师娘学的,这位爷从姐姐那里学武功,大概也厉害不到哪去吧。
跟许多后来闯出点名堂的“志士”的人生轨迹相似,年纪稍长,坂本龙马自费到江户游学,投入桶町千叶道场千叶定吉门下学习北辰一刀流,又师从佐久间象山学炮术、汉学、兰学。
正逢此时,佩里的黑船来航,作为在江户的土佐藩武士,坂本龙马也被征发守备品川的土佐藩下屋敷。也就在这时,他兴致勃勃地写下了“不啖胡儿血,誓不还乡”之类的话——可见,这位老兄这时还没脱出愤青的范畴。在武市瑞山发起的土佐勤王党召集人马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土佐勤王党在藩内闹得蛮凶的。文久二年(1862),主张开国、公武合体的吉田东洋死在其党人那须信吾、大石团藏、安冈嘉助的刀下,藩内的东洋派势遭到清洗,尊攘派势力抬头。
此时坂本龙马已经和吉村重乡(也就是天诛党的那位)、泽村惣之丞脱藩出奔了——这会儿,岛津久光带兵上京推进公武合体,传到土佐藩,竟传成了“萨摩藩首倡大义,尊皇攘夷倒幕”。这几位老兄大概感觉在土佐混不出什么名堂,干脆脱藩而走,连户口本都不要了。
岛津久光对群众们的呼声并不领情,发起了寺田屋事件,肃清了萨摩藩的尊攘派势力,吉村重乡等人也被本藩各自返送回乡。由于坂本龙马没有与他们同行,是故仍得四处流窜。
这一年八月,他再次回到江户,居宿于小千叶道场。在此期间,他频频与久坂玄瑞、高杉晋作等人接头交流,从而为日后拉皮条的成功打下了人脉基础。
十二月五日,坂本龙马与间崎哲马、近藤长次郎一道拜见了松平春岳。松平春岳大赞:“孺子可教,这样子吧,我开个介绍信给你,你去跟军舰奉行胜海舟聊聊,他对世界大势的了解比我还要多,你不妨向他多学点东西,参他为师也无妨。”
坂本龙马和千叶重太郎拿着松平春岳的介绍信,嗵嗵嗵地跑到胜海舟家里:“洗白白脖子了没有?我们今天替天行道,除掉你个祸国殃民的奸贼!”
胜海舟不惊反奇:“拿着介绍信上门杀人的,你也是头一遭了。不过杀我之前,能不能听我先说一句话呢?”
“如今天下大势,列强林立,鲸吞蚕食弱小国家。我大日本固然是神佑国度,然锁国日久,科技政体,已落后太多。若祖宗成法有用,我国何必受此大辱?唯今之计,必须改革维新,师外夷之长,以夷人之技术以制夷,尤其要建立强大的海军,以与列强逐鹿于海上……”
坂本龙马一听:“哎哟,我这一句话都没说,您倒是灌了半桶的水,果然高人也,当受弟子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