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谋者们也都是练家子出身,身手颇为了得,反应只比新选组的人们慢了几秒钟,随即也抽出兵器,与近藤勇等人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一时间里,池田屋里人影晃摇,喝声不已,桌椅狼籍,刀光闪动,血浆迸飞。
由于不知道敌人到底来了多少人,密谋者们一边应战,一边后撤,从气势上就比新选组的人弱了几分,又加之在狭窄的室内,人数优势发挥不出来,面对如恶虎般的近藤勇等四人,竟然打得束手束脚。战不多时,又有数人倒在新选组成员的刀下。
此时,土方岁三在四国屋扑了个空,没有发生任何密谋者的踪迹。他不由得暗暗叫苦,连声喊道:“风紧,扯呼,与本队汇合!”
近藤勇这边其实也打得很辛苦,自己的人数远少于对手,敌人毕竟也不是任跺随砍的萝卜青菜,加之砍人实在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时间一长,不免有些体力不支的感觉。尽管他们以斩杀为目标,不抓俘虏,招招致命,依然慢慢落了下风。
最先撤出战斗是冲田总司,他原本有肺结核,在力战突然喀血不止,随即撤出了战斗。
接下来的是藤堂平助。他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敌人一刀,血流满面,然后手中的那把“宝刀”在砍削格挡中竟然被震碎了。他拿着那把破成锯子般的天兵神器左支右挡,一边后退一边破口大骂:“他奶奶的地摊货也不是这么差的吧?假冒伪劣产品害死人啊。”
于是,池田屋里只剩下近藤勇与永仓新八两人。
就在这危急的时候,第二组赶到了。土方岁三抹了把脸上的汗:“不早不晚,刚刚好!”
密谋者们此时已毫无恋战之心,从后门退走。近藤勇原布置在后门的安藤早太郎、奥泽荣助、新田革左卫门抵挡不住这群困兽,奥泽当场死亡,安藤和新田两人也重伤不治。这是池田屋事件中新选组方的阵亡的三人。
密谋者们的伤亡就要大得多了,共有吉田稔麿、北添佶摩、宫部鼎藏、大高又次郎、石川润次郎、杉山松助、松田重助等7人被击毙,另有4人被当场抓捕。在次日开展的全城大搜捕中,又有20余人被捕。
据说木户孝允也计划前去池田屋集合的,一见风声不对,连忙逃走,任自己的战友呼天抢在喊救命,只是假装不知。
经此役,新选组声名大噪,令尊攘派闻风胆寒,人称壬生狼。
只可惜乱世之间,风云变幻太快。仅仅是四年之后,戊辰战争爆发,这些佐幕到底的狼们先后战死。时也势也,任你多么英雄勇武,都玩不过象木户孝允这些“识时势”的“英雄”。
池田屋事件再一次给长州藩的尊攘派们沉重的打击。当消息传到长州后,急了眼的福原元僴、益田亲施、国司朝相等激进派(激党)中人老羞成怒:“玩阴谋玩不成,难道咱们就不会明火执仗地去京都吗?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咱们长州毛利家难道连兔子都不如?”
周布政之助、高杉晋作和宍戸真澂等慎重派人士表示极力反对。可是,他们的声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向天皇申诉”呼声之中,根本没人听他们说什么。
六月二十三日,长州藩数路人马向京都进发。先是福原元僴借口有事,借口去江户,跑到设在伏见的长州藩官邸,赖着不走了;然后“真木保臣、久阪通武、来岛政久、入江弘毅等,凡百四人,脱藩踵至”,在山崎宝寺与福原元僴见面,商量下一步的迫宫计划。
二十七日,来岛政久“以兵三百,赴嵯峨天龙寺,鼓行而西。”。具有高度政治敏感性的京都人议论纷纷,群情骚然:难道日本又要回到两百多年前谁家力大谁是便是草头王的战国时代了吗?
过不了几日,国司朝相带兵赶来,一路赔着笑脸:“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惊动大家了。前几天敲锣打鼓的那些家伙是鄙藩的亡命之徒。怕他们惹出什么麻烦,特意派咱来镇压他们滴。请大家放心,对那些严重违法乱纪的犯罪分子,我们一定依法依规公开公正地处罚打击他们!”
事实上,国司朝相一进得天龙寺,就跟来岛政久们把酒言欢了,啥事都没有。
七月十四日,“益田亲施,亦奉藩命,抵山崎,镇抚亡命之徒”。
事实上,京都人并不相信长州藩诸人所说的“追拿亡命徒”的鬼话。人人都知道,早在六月二十四日,长州藩就向朝廷提出:“寡君宰相父子,奉攘夷敕,日夜累苦尽力敌忾,数年於兹。何图去岁八月,忽蒙天谴。一藩惊愕,不知其何故。而寡君恭谨自反,忧惧待罪。荏苒已一年,未得仰日月。哀诉路绝,徒望闕号泣尔。臣等跼蹐弗自禁,敢有所私愿。伏愿复七卿官爵,许寡君父子入朝。亲赐敕问,则积日辰疑必释然,足以悉其无他矣。是非曲直之所在,亦有不待辨者焉。”
朝廷对此的态度是,“不省”。
过得几日,幕府令大目付永井尚志前来警告长州藩诸人:“宜刻三日,撒各所屯聚,束众归国,以待后命。苟依违不去,则奉詔追讨,从其勿悔。”
长州藩的那档子人连自己口口声声要尊之为神的天皇的话都不听了,那里还管你德川家姓什么呢?当下只就赖在山下不走,仅当永井尚志是只嗡嗡作响的蚊子。
由于长州藩迟迟不肯退去,七月十七日,朝廷就如何应对长州藩的问题召开会议,“军议彻晓”。 有栖川帜人亲王、一条实良等人心怀鬼胎,纠合了七十多人,连署奏请,说:“今动干戈,则阙下庶民忽陷涂炭,辰虑恐不安。仰愿处宽典,以许长人请。”
孝明天皇心中大怒:平日不见你们那么体贴民意,今日怎么就拿起阙下百姓来压朕了?甭说朕没委屈他们父子,就算是冤了他们,又如何?按你们所说,开了这口子,日后那位大名认为自己受了委屈,都拉大一票人马到京都来喊冤,朕该怎么办?全部“宽典”吗?犯过错者不但不认罪,还装傻扮愣,带着军队前来示威,如果政府向他们示弱,朝廷的威信何在?尊严何在?镇不住这些猴子,日本再陷入无政府状态,最后吃亏的又是谁?是你们这些口口声声说惦记着老百姓的政客们吗?
萨摩藩、土佐藩、久留米藩和松平容保等人对那些公卿们出于各自肚肠的鸵鸟政策也非常不满,针锋相对地提出意见:“长人托名哀诉,挟兵拥众,敢屯集京近。朝论理宽厚,力抚绥之。而彼乃悍然梗命。不敢退默仰裁。纵令其言或有理,要上之罪,断可讨矣。倘犹措而弗问,恐损朝威。伏乞然断决处分。臣敢不效死力。”
孝明天皇龙颜大悦:还是你们是朕的贴心小棉袄啊,就按你们说的办!
十八日,朝廷要求长州藩退兵的消息由驻留长州藩邸的藩士乃美织江传到当山大王当得挺美的长州诸营。愣头青们发火了:“朝廷薄恩如此,一定是松平容保搞的鬼。今天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大伙儿抄上家伙,清君侧去也!”
当天晚上,福原元僴一路人马自伏见北上。当他们进至墨染时,碰上了已经进入警戒状态的大垣藩兵。两军接了一会儿的火,击断了许多树枝,扰乱了不少鸟儿的清梦。
混战中福原元僴肩头不知道被哪个方向飞来的一颗子丨弹丨击中,他哎哟一声撞下马来,爬起来便逃。这一路的长州兵,就这样完成了他们“禁门之变”中的“光荣”征途。
十九日拂晓,从天龙寺下来国司朝相等人分为两队,国司朝相自领一队,扑向中立卖门;来岛政久和儿玉小民部另将一队,攻蛤御门。
防守蛤御门的主力正是长州藩要清掉的“君侧”松平容保所属会津藩兵,另部分桑名藩兵配合。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来岛政久挥兵猛扑过去,两军混战作一团,打得难分难解。
混战中,一部分长州军偷偷通过房屋的掩护,潜至会桑联军的背后,突然间发起进攻。腹背受敌的会桑联军登时支持不住,徐徐向后退去。
攻击中立卖门的长州军也初战得手,迫退了守军,冲近御所。
孝明天皇听到外面枪声松疏时密,竟越来越近,不禁脸色发白,心神不宁,甚至开始考虑对长州藩是不是真的要宽大处理的事体来。
把守乾门的萨摩藩将领西乡隆盛——这位老兄跳海没死成,被岛津久光召回,还让他带领在京轮值的藩兵,正好赶上趟了——正闲得手有点发痒,见形势紧急,也不待请示汇报,立即放弃阵地,主动向长州军杀去——此举固然有丢掉乾门的危险,但敌人已经快要杀进御门,司令都要被人家炸掉了,死守阵地又有什么用?
同刚才那会儿的会桑联军一样,被前后夹攻的长州军立即不支,败退了下来。
中立卖门的长州军见势力不妙,赶紧前来支援友军。两军会合,站稳脚跟,向追来的会津、萨摩两军猛烈开火。
此时,突袭的奇效已过,数量上还不足京都守军一个零头(有700、2000、3000之说)的长州军在把守各门的藩兵的反击下,实难再创造奇迹,败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