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西风渐（四）

别看佩里说得头头是道，那是写给别人看的，他自己对是否能成事信心成不足。接到任务后，他写了封信给海军部长威廉?亚历山大?格拉汉姆：“您老哥不是搞错了吧？文件没打错吧？我可是申请到地中海舰队服役的啊？”

格拉汉姆：“这事错不了，您写的文章都帅得感动国务院了，是总统亲自下的命令。象您这种人才，不多干点有挑战性的工作而放在无所事事的地中海舰队，不太浪费了么？当然，困难是有滴，问题是多滴。有困难您尽管吱声，咱绝对满足您的要求。”

佩里是那种老式的职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部长大人都这么说，他也不好意思再推，当下狮子大张口，除了原属东印度舰队的蒸汽船萨斯奎汉纳号（Susquehanna）、单桅纵帆船萨拉托加号（Saratoga）和普里茅次号（Plymouth）外，还提出要增加国内的4艘蒸汽军舰、1艘风帆战列舰、2艘单桅纵帆船和3艘风帆补给舰。

拿着他那一份清单，格拉汉姆目瞪口呆：“大哥，您能不能现实一点？”

除了不遗余力地满世界找船的同时，其经的准备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佩里四处罗网人材、收集日本的资料和给日本的达官贵族个购买留念品。什么翻译、医生、记者，科学家之类的全部都要，甚至还打起当年被日本人赶出来的西博尔德的主意；在礼物方面，更是弄了一堆火车模型、电报机、百科全书啥的。至于准备到日本要花的铜钱更是准备了一大堆，足有五吨之多。

在准备期间，佩里通过荷兰人向日本打招呼：“麻烦转告幕府一声，我要来啦。”

其实，美国人还没打招呼，荷兰人已经有所行动了。嘉永五年（1852）六月，荷兰商馆长唐克尔?科蒂乌斯（Jan Hendrik Donker Curtius）就美国人即将到来之事向长畸奉行提交了别段风说书，告诉日本人：“美国国内于4月份将派出4条军舰，与部署在中国周边的5艘船会合叩门，还有陆战队士兵随行，请你们作好准备”等云云。

美国人生起了火，荷兰人自然不会放过打劫的机会，他们之所以夸大其词恐吓日本人的目的，或者便在于此。所以，在风说书的后面，商馆附上了以荷兰东印度群岛殖民地巴达维亚总督范?托伊斯托的解决方案。荷兰人建议：允许在江戸、京、大坂、堺、长崎等港口通商，允许向长崎派驻公使，准许外国人设置商馆等等。

首席老中阿部正弘在风说书上签了几个字：“各科室传阅”，就丢给谱代大名了。

文件转了一圈，大多数人认为，荷兰人的话未必可信，美国人未必来；既使美国人果真来，咱们也可以象打发俄国人、英国人一样地糊弄了事，通商之事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尽管如此，幕府还是加强了三浦半岛的防备，下令川越藩、彦根藩增加兵力，以备不虞之需。

说完了荷兰与日本人的交涉，再回头说美国这边。

由于佩里清单上的原定从国内调集的4艘蒸汽军舰中的3艘掉了链子，美国远征舰队迟迟不能出行。在经过8个多月的等待后，佩里终于坐不住了。怀着对海军部是不是有谁对自己有意见，要借日本人的刀砍掉自己脑袋的疑问，1852年11月24日，佩里终于搭乘着密西西比（Mississippi）号蒸汽军舰从诺福克军港出发，开始了他的叩关之旅。

美国政府对佩里之行极为重视，专门下达了指令：你的任务主要是转交国书、救助在日美国船员、扩大两国间的通商，并就以上问题与日方达成条约；在航行沿途调查当地情况、测量海图。如果日方在缓和锁国和处理难民上不作让步的话，可予以恫吓；舰队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可使用武力，对是否采用武力的具体裁量权属司令官阁下。你应在保持宽容的态度同时，严正维护美国的威严。

佩里心里暗骂：说是说得好听，动不动武的裁决权归我。可一旦惹出麻烦来，华盛顿那群政客又有谁愿意负这责任哩？到时候这黑锅不照样倒我来背！

单舰起航的密西西比号孤零零地越过大西洋，沿非洲西海岸南下，绕过好望角，进入印度洋，经斯里兰卡、新加坡，于1853年4月7日抵达香港，与普利茅斯号、萨拉托加号会合。彼时的美国虎气未生，牛气不足，英国诸强收费站林立，加煤补水什么的全靠拿钱开路，佩里跑这一趟下来，端是不容易。

5月4日，佩里的船队停泊于上海，把将旗移至先期赶到的萨斯奎汉纳号上。

在他在海上的半年时间里，白宫的主人已由鹰派的菲尔莫尔转为鸽派的富兰克林?皮尔斯(Franklin Pierce)。皮尔斯向佩里下达了新的指令：你要做的是保护美国的通商权利，动不动用武力，归国会说了算。

5月17日，美国船队再次出航，于5月26日进入此时还算是独立的琉球国那霸水域，向琉球人提出访问邀请。

琉球末代国王尚泰初时拒绝了美国人的要求，可当佩里带领着全幅武装的士兵登陆后，琉球人也只好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