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藩政改革（二）

江户时代中期改革的成功者们所走的的路子，与细川重贤的大致差不多：节俭、发展特色产业、加大基础设施投入，改善生产环境，开设学校、加大教育、挖掘人才，局部的政治革新等等，差别在于各自的特色产业不同而已。秋田藩佐竹家搞的与熊本藩搞的就不同，他们的特产是春庆涂、川连漆器、白岩烧等等。

到了江户时代晚期，受西方思想、技术的影响，各藩的藩政改革又增加了一些新的内容。

在那些取得成功的藩中，最有忧患意识奖非水户藩的德川齐昭莫属。

从天保八年（1837）开始，他便在藩内推改改革。藩校的建设、教育的促进、人材的挖掘、特色产业的发展、农业生产的促进等常规手段一个也不少，无需要多浪费文字。由于彼时外患越演越烈，为防不时之需，他在水户藩内建造了反射炉，炼铁，制造西洋式的大炮，在学校讲授西方的军事思想，以西式操典训练军队。

最有创意状应该颁发给萨摩藩的岛津家。

在家老调所广乡的主持下，岛津家竟一口气向藩内的富商们借入了500万两，把家里的债务全部还光。接着，他们对砂糖实行专卖制，又通过琉球与中国开辟走私专用航线，私下干的都是灰色黑色的勾当。

几年下来，萨摩藩的节余竟达250万两——只有那些富商拿着一大堆的白条欲哭无泪：这500万两，要还到250年以后2080年，还不得计算利息，谁有命活得那么长时间呀。

过不了几年，他们连愁都不用愁了。幕府“大政奉还”之后，废藩置县，这笔钱被当成革命活动经费，被明治政府宣告无效，一笔勾消。

到了在由罗骚动后上台的岛津齐彬时代，萨摩藩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岛津齐彬是怀揣着一大本厚厚的 “集成馆”计划书上任的，里面写的内容都是西式工厂建设计划。在短短几年间，反射炉、锻造厂、蒸汽机制造所、金属精加工所、造币所、船厂、玻璃厂、纺织厂如雨后春般破土而出。以军事装备生产为主的船舶制造业、枪炮弹药制造业、机构制造业使得萨摩藩的军队迈入近代化的行列；以玻璃制造、纺织产品为主的新型轻工业，也给萨摩藩带来丰厚的收益；摄影、金属活字印刷、电报等等民用的技术也受到了关注。

最有金融意识奖的获奖者是长州藩的毛利家。

在七代藩主毛利重就时，长州藩因为搞流通统制、政府专卖而引发了长州藩天保一揆运动。到毛利敬亲上台后，对政府专营制加以放宽，同样通过赖债的方式去掉了藩里的债务，转向商人课收运上金，还通过走私取得巨大的收益。

他们利用自己的地理位置优势，把嫌来的钱，通过越荷方组织金融商贸活动——所谓的越荷方，是长州藩以当地的富商白石正一郎、中野半佐卫门出头组织的金融贸易机构。它主要经营的项目是资金放贷、仓储、倒手买卖，为以北海道南端为起边点，由北而西南沿日本西海岸航线开始贸易活动“北前船”商人提供贷款，存放货物，或者是收购其商品，转手到大坂等地买卖，从中赚取了丰厚的利润。

在这个时期，大名们改革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基本上都掺合有发展近代化工业的内容。重工业、军事工业、近代化的军事思想，是大名们关心的焦点。萨摩藩甚至利用自己的优势，涉足造船业，仿制西式军舰。岛津齐彬在黑船事件的次年，就造出日本的第一艘西洋式的军舰“升平丸”号。

与他们一样，佐贺藩的改革也不例外，甚至还创造了许多个第一。

如果拿佐贺藩的第九任帮主锅岛齐直与上面提及的那些“明君”相比较的话，那么齐直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一个二世祖。除了玩乐以外，他其它工作业务样样都不精通，而且还异常的讲究奢侈。他可以把只穿一次的衣服当破布扔掉，也可以连轴转地开茶会。为了面子，他敢跟将军家齐斗富；为了显富，一掷千金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总之，佐贺藩摊上这位帮主，算是倒了大霉了。

就算是这样，锅岛齐直也要搞改革了。不搞改革，钱从那来？历代老爷子欠下的那15000多贯怎么还？不搞改革，怎么斗富啊？不搞改革，手下人造反咱办？

傻子都明白要搞改革的道理，锅岛齐直并不傻，他只是缺心眼儿而已。

锅岛齐直的改革政策自然不包括节俭令什么的，他的主要做法就是精简机构，撤并不必要的机关，把肥前鹿儿藩等支藩撤消掉。

可是，佐贺藩内的势力盘根错节，除了锅岛氏的白石、川久保、村田、久保田等庶流外，还有锅岛氏原来的老板龙造寺氏分出来的谏早、武雄、须古等几家人。藩主实质控制只有6万石这样子，实权却操在反攻成功却不敢倒算的武雄、须古等龙造寺系人马的手中。

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局势下，动哪个人都有可能被认为是有向某一派开刀的意思，任谁都动不得。

所以，锅岛齐直的意思还没说完，就被担心自己同样命运的莲池藩、小城藩等藩主们的口水浇了得透心凉，只得罢手收兵。

机构改革的路子走不通，那活动活动，免去长崎御番役又怎么样？

作为日本长期锁国中的唯一对外口岸，长崎本是幕府的天领，按道理应该由幕府负责其防务才是的。但是，幕府是历来喜欢干那种只享受利益，不履行义务、要权免责之类的事的，山长水远的让幕府在这里屯驻一支中央军也不怎么实现。

于是，幕府打起了下面藩的歪主意。

从宽永十六年（1639）开始，佐贺藩和福冈藩便被指派长崎御番役，轮番担任长崎的守备。当番的藩每年要派一千兵驻守长崎内目，并负责各类工事建设维修、升级改造；即使不当值，也要留一半的兵力担任外围警戒。为了应对外船引用的各类事件，两藩还要求常备有各式战船，以拦截、追缉外国船只。

在履行其它义务的同时，还要负责那么一摊子麻烦事，这对佐贺福冈来说是极为沉重的负担。两藩紧应付慢应付，也好歹维持了百多年来基本上没有出什么乱子，可也因为这样而欠了一屁股的债。而幕府给他们唯一的“优惠政策”，不过是把他们的参觐交待时间宿短到100天而已。

在锅岛齐直看来，藩里机构调整不了，苦日子又不能过，请求幕府去掉自己的这个大包袱，不失为“改革”的好方向。当然，这件事不能在明里办的，只能在暗地里托人找路子，走关系，请人帮自己说好话：“这差事给谁干不是干嘛，隔壁家熊本藩就不错嘛。咱们佐贺干了那么多年，也该休生养息，搞搞经济了嘛。咱们佐贺藩日子好过了，也不会忘记您老的大恩大德的不是？”

说完，年寄役有田权之充悄悄地在对方口袋里塞上了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