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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室鸠巢、荻生徂徕等一批朱子学名家先后去世,程朱学说在享保年间已经走向了衰落,阳明学和神佛两教混合而成的心学在悄悄抬头,幕府的基础理论研究工作受到削弱。所以,单靠打嘴仗,幕府很难打得过拿神道和儒学当武器、雄辩不行换诡辩的古道学者们。

但幕府从来就不是动口不动手的君子,更不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伪君子,说不过,那就捋起袖子干呗,咱家有枪有炮,还怕谁不成?

明和四年(1767)八月,“杀兵学者山县大贰”。这是幕府挥向尊王论者的第一刀,山县大贰、藤井直明等一干人等成为倒幕者的第一批先烈。

山县大贰乃甲斐国巨摩郡北山筋筱原村人——据说他们家是战国时代武田家的那位名将山县昌景的后人,祖上很风光。可如今他家的门牌地址详细到村的地步,说明他老兄的家庭出身也就一般。好在他家老爷子乡土昌志属猴的,能攀会爬,攀上了个当与力的村濑家(其实也高不了多少去),他这才没在广阔的农村奋斗一辈子。

不幸的是,延宝二年(1750),因为弟弟引起的杀人事件,小小一个村濑家也被改易了,他成为下岗职工。

好在山县大贰在职业培训中心学的东西很杂,儒学、神道、医术、天文、数学、音乐、地理、诗文方面都有两手。社会毕竟需要有能力的人去推动的,有那么多门技术要混碗饭吃并不难。

果然,他下岗之不久后很快就上了岗,竟然还是一步登天考上了大冈忠光家的公务员,被派到上总的胜浦任代官。

他这一份工整整打了十年,大冈忠光死后就辞了职,在江户八丁堀长泽町开了叫“柳庄”(他的号也是柳庄)的私塾,开设古典儒学、兵学课程。在这期间,他收容了因为因宝历事件而亡命的藤井直明——因为他们是“同志”。

当然,这个同志是志同道合者的意思,众看官切勿胡乱引申。

与竹内敬持、藤井直明等人一样,山县大贰也是山崎暗斋的徒孙加忠实粉丝。若说不同,就是他老兄更激烈,更冒进。他写了本叫《柳子新论》的书,一点都不拐弯抹角地指出:“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幕府窃取大位,是不对的,是一种不可容忍僭越行为;他批评四民的现状:“当今之时,士气大衰,内无廉耻之心,外无匡救之助,上废天职,下误人事……民之在闾巷也,善鬻者富,善耕者饥……商贾之权,上侮王公,下凌朝士。使工如奴隶,视农如臧获……”。

骂完还不够,他还干脆研究起怎么闹革命来。他提出了“与民同志”的设想,还“谈江户甲府攻守要害”:同志们,要攻打江户怎么打呢?首先这样,然后这样,再然后那样,江户就是你的啦!

幕府恼怒异常:好你老小子的,老虎不发威,你就当我是病猫?孔夫子手下还有少正卯呢,我德川家刀下就不能多个山县大贰么?不管是这样还是那样,你老小子今天是死定了!

明和三年(1766),上野国小幡藩内部出现骚动。

小幡藩地盘不大,产业结构单一,经济来源不多,收入大体上靠地里打的那点粮食。从入主小幡藩以来,织田家这百来年日子过得是很艰苦,入支不抵。宝历五年(1755),五代藩主织田信右主政那会,小幡藩年入6269两,年出却是12844两,这亏空大到老去了。

从十八世纪中期开始,不少藩自已推行藩政改革,有些搞得还是相当不错。小幡藩的七代藩主织田信邦看得眼热,又因为日子过得实在艰难了,便告诉家老吉田玄蕃:“老弟啊,人家都搞改革,咱们可不能落后啊。为了填上祖祖辈辈留下来的那个大窟窿,拿出六天魔王后代的干劲,使劲干吧!”

人家搞藩政改革,原本跟教师匠山县大贰没啥关系。巧的是,吉田玄蕃正好是他弟子,有许多小幡藩的藩士又是他老人家的粉丝,这两起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竟然就这样关联起来了。

如果你不是态度最最最激烈的激进派,出门压根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的偶像就是山县大贰。而吉田玄蕃正是山县大贰粉丝中的极品,超标准的激进派。

激进派的特点是敢打敢拼敢冲加极度胆汁型,他们的改革是大刀阔斧的,也往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当吉田玄蕃一顿猛斧砍了下来,有辜无辜的人都砍倒了一大片,给自己树立了不少的对头,增加了不少仇恨。

不久,反对派松原郡太夫向织田信邦打了小报告道:“那啥,老板,吉田玄蕃这人很有几两反骨啊,他天天跟着山县大贰混在一起,谈论些什么江户的山川要害啥的,这不明摆着要造反吗?您若是不信我的话,这里有僧人梅叟的证词,出家人不打诳语,他的话,您总得相信吧?”

织田信邦打了个寒战:有人在咱家搞***宣传,还准备谋反,这事传到幕府的耳朵里,咱家还有活路吗?当下宽慰道:“您很有政治敏感性,很会办事。为了稳住他们,这事就交给我,悄悄地处理,不要打草惊蛇。你的,明白?”

幕府的人说:“您也甭用处理人了,先在一边凉快惊快,等着被处理吧。”

织田信邦灰溜溜地悄声问松原郡太夫:“不是叫你少吱声吗?你个不守信用的大嘴巴!”

松原郡太夫哭丧着脸:“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会干这种陷主公不义的事,您可要相信我呀。”

他没撒谎,幕府一开始还真的不是为这件事来的,惹麻烦的是藤井直明。

那位藤井直明跟了竹内敬持和山县大贰不少年,革命的大道理学了不少,但由于天资有限,肚子的墨水并没长进,办事毛燥。好在他天生豪爽,又有胆色,山县大贰、吉田玄藩等人知道他脾气,也不跟他计较,反倒很欣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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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扶桑—日本自神代至1911年的流水账第6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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