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武士?道（二）

第二年二月二十五日，他们又再次把动手的时间修正到幕府对浅野长广的宣判之后。

激进派的原惣右卫门、堀部安兵卫等人急了：“那老贼已经六十二岁了，要是幕府过上十年八年再宣判少主，那岂不是让老贼安享晚年，白白逃过了惩罚？既然大石良雄不肯动手，那我们十几个人就动手干了，人多反而是个麻烦。”

事也凑巧，就在激进派筹备刺杀行动之时，元禄十五年（1702）七月十八日，幕府宣布：将浅野长广押到广岛藩，由浅野宗家监视居住。

至此，赤穗浅野家的复兴希望已成泡影。

既然做不成复兴者，那就老老实实地做刺客吧！大石良雄想。

十天之后，大石良雄父子、原惣右卫门、堀部安兵卫、小野寺十内父子，间濑久太夫父子等十九人赤穗浪士在京都圆山开会。会议决定：立即组织对吉良义央的暗杀行动。各人分头去联系同志，收集情报、落实经费，该办后事的也把后事办完。九月下旬开始动身，向江户集中，不见不散！

正经事说完，一干人等自是百般的放浪行骸，种种的慷慨激昂，觥筹交错，酒肉飘香。饮得入巷处，纵声放歌者有之，手舞足蹈者有之，酒醉酣睡者有之，痛哭流涕者有之，总之就是一塌糊涂。

就这么胡混了大半夜，各人才各自散去，安顿家属，联络同志去了。

十月二十六日，大石良雄带领近松勘六、早水藤左门等几人由京都抵达武藏平间村，住入吉田忠左卫门早就在准备好的房子里。他在这里呆了几天，向由各地聚集过来浪士们发布了“训令十条”。

十一月五日，大石良雄带着一干人等，以打官司为名进入江户，与先期前来打点的大石主税（良雄长子）会合。

此时，由各地赶过的浪士们也全部赶到了江户，分别在麹町、本所、两国等地寄宿或投店。赤穗藩士三百，老板倒台后结为同志图谋复兴的有百三，最后来到江户的仅有五十五人。其他人不是因穷困潦倒心灰意冷不再问世事，就是为情所困自我了结；有能力的改换门庭投入他家，没能力的认个干爸继承家业。人走茶凉，当日的激愤不过一时之气，时过境已迁，又有几个能坚持到底哩。

刺客们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收集、分析情报。他们搞到了吉良新家的平面图，掌握了吉良义央的行动规律，吉良家的警卫情况，最终将行动的时间定为十二月十四日。

十二月二日，刺客们在深川八幡茶屋召开了行动前的最后一次会议，确定了行动方案，行动目标和撤离路线。在这行动前的最后关头，又有田中贞四郎、小山田庄左卫门等八人脱离了组织，最后在誓约书上签下名字的只有四十七人。

十二月十四日晚十二点左右，身着黑色靠袖的刺客们在堀部安兵卫宅中集结完毕。烛光摇曳，人们的脸也时明时暗。在一年九个月漫长的等候中，他们各有际遇。一些人四处奔走，谋图复兴，徒劳无功；一些人穷困潦倒，飘泊无定；一些人以酒消，醉生梦死。许多口誓旦旦的同事退缩了，一些昔日的伙伴死去了，只剩下他们四十七人。他们四处碰壁，受到了白眼与非议，仇恨之火越烧越旺。当复兴的希望完全熄灭后，他们的生活大概除了复仇以外，再也没有别的有意义的事了。

既然幕府、所谓的法律不能维护公义，那就靠我们自己的双手去维护吧！

十五日四时左右，蓄谋已久的暗杀行动展开了。

刺客们分为表门、里门两组，分别由大石良雄、大石主税父子两人指挥。表门组23人，大石良雄与原惣右卫门、间濑久太夫在表门负责总指挥，片冈源五右卫门等9人担任突入刺杀的主攻任务，早水藤左卫门等6人在屋外警戒，歼灭逃敌，堀部弥兵卫等5人则部署在北边的侧门。

里门组24人，攻击组是以堀部安兵卫为首的10人，大石主税等11人为警戒组，另有吉田忠左卫门等三人在门面负责协调。

部署停当，数人越墙而过，打开、捶开内门。担任主攻的武士们蜂涌而入，一边砍杀拦截者，一边喊道：“那个害死了咱家主公，搞破产了咱赤穗公司，整得咱们下岗的王八蛋在那里？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要找的是吉良义央那老贼父子，其他闲杂人等给我乖乖趴下！”

这一叫果然有用，吉良义央的邻居土屋主税本来还以为有毛贼打劫，想过来帮忙，一听是这么回事，马上就回家拉起被子睡觉去了：“这大冷天的，报啥仇啊这是。都点起灯笼来，弓箭手给我看牢喽，他们怎么报仇咱管不着，有谁敢越界的格杀勿论。”

这位爷还真有点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