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大阪余晖（九）

大野治长听闻浅野长晟北上，自以为鱼儿上了钩，便放开岸和田城的小山吉英，以主力继续截击浅野长晟。

鱼儿确实是上了钩，然而来的却是条大鲨鱼——浅野长晟有兵五千人，而大野治长数次分兵，手上的兵力只有三千人。尽管丰臣方在纪伊发动了不少豪族、一揆起来暴动，却没能分散浅野长晟的注意力。

浅野长晟并不知道自己的优势，当他抵达和泉佐野的市场村时，一个大嘴巴斥候向他报告：大野治长来了，共有二万人。

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浅野长晟故作镇定：二万就二万吧，不过都是乌合之众罢了，照打就是了。

豪气可以装，仗却不能这么打。浅野长晟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还是决定撤退，避开“二万”大军的攻击。为确保主力的撤退，龟田高纲被留了下来，以为殿后。

丰臣方将领塙直之在冬之阵中最后时刻曾带领百余人袭击了蜂须贺军，杀死了中村重胜以下百余幕府军。在良好的广告效应下，在十万人级的战役中本应微不足道的百人级小奇袭战竟然使得塙直之在矮子中拔高许多，也让他感觉良好了许多。为了争功，他与先锋冈部则纲展开赛跑，轻敌冒进，却一头撞到了龟田高纲设下的网上，被铁炮猛轰了一阵，死伤数十人。

袭击得手，龟田高纲并不恋战，边打边撤。自以为已经达到名将水准的塙直之与冈部则纲老羞成怒，紧紧追来，一直赶到了樫井地方，与大部队拉出了一段宏宽的空间。

老谋深算的龟田高纲抓住战机，与接应的浅野近知、上田重安两部将返身痛击丰臣军。塙直之短短的“名将”生涯就此结束，与淡轮重政一道被割掉了首级。落在后面的冈部则纲手脚麻利，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战场。

据说塙直之的首级被送到幕府大营中，德川家康懒得检阅这些虾兵蟹将的脑袋，便令他人代劳。这时怪事发生了，一个随军的女人突然发了疯，用男子的声调喊道：“我塙直之堂堂大将，为什么享受不到检视首级的代遇？太没礼貌了这是，我死了也不让德川家得到胜利！”——此事当然不能当真，不过被人编排成死了还当自己是哪一号人物的家伙，估计活着的时候也是自恋得要紧。

樫井之战的失败和大野治长派去组织纪伊一揆活动的领导人北村善大夫等人的被捕，竭止了丰臣方在纪伊方向的进攻。

五月五日，德川家康自京都向前线移动。胸有成竹的他下令：各部随身携带三日分的军粮即可！

决战前夕的大阪东侧的大和路方向，丰臣方在这里布置了两批次的部队。其中后藤基次、明石全登、薄田兼相共约六千人马的为前队，真田幸村、毛利胜永一万二千人马为后队。与之对垒的是以水野胜成为先锋、松平忠辉为总大将，伊达政宗殿后的三万四千人，总兵力比为一比二。

在河口内方面，丰臣方派出的是木村重成、长宗我部盛亲、增田盛次的一万一千多人。他们要迎战的却是德川本军十二万人，总兵力比为一比十。可见，他们基本上等于送死来的——除非他们有织田信长在桶狭间的运气。

从部署来看，丰臣方总体设想应该是在河口内尽量拖缓德川本军的进攻，使得后藤基次、真田幸村等人能有充分的时间击破幕府军东集团，再集中兵力与德川家康本军决战。然而这个主动出击的方案过于保守，一线投入的兵力过少——无论丰臣方的兵力是五万五千人，还是七万八千人，扣除河内路、大和路以及被压制于和泉、纪伊的大野治房外，大阪的留守兵力少则二万人，多则四万人。处处分兵，处处兵力不足，这跟集中优势兵力打击弱势敌人的战术搭不上什么价。

五月六日凌晨，后藤基次所部二千八百人从集结地平野出发，其余各部也先后开拔。他们准备在明道寺村集中，渡过石川，在小松山至国分村一线利用狭隘有利地形迎击幕府军。

当后藤基次的部队呼呼啦啦冲到明道寺村时，却发现自己成了孤军。毛利胜永和真田幸村等部由于行动迟缓和在大雾中迷失了方向，未能赶到集结点。而斥候来报，幕府军的前锋已经占领了国分村，并向小松山一线推进。

计划跟不上形势，后藤基次立机立断，指挥部队东插，占据了小松山，击毙了幕府军将领奥田忠次。

后藤基次的举动无毫等于捅了个马蜂窝，意识到自己落后了一步的松平忠辉立即全队各部全力抢下后藤基次的阵地。尽管后藤基次趁敌人混乱之际，差没点把松仓重政队打得个灰飞烟灭，但随着水野胜成、堀直寄等队的加入，幕府军站稳了脚跟，后藤基次的处境变得艰难起来。

渡过早期混乱的幕府军以本多忠政、松平忠明、伊达政宗部由北、东、南三个方面向小松山发动攻击。后藤基次奋力击退了敌人的数次攻击，身边的士兵却越来越少，打到最后“从骑仅十一人”。他派人向后方传话道：“吾子努力，我将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