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大阪余晖（七）

大野治长还没胡思乱想完，只见那位穿着奇形怪状盔甲的大将手一挥，顿时枪声隆隆，硝烟四起，自己冲在最前面的士卒被撩倒了一大片。

上杉势二番队的指挥水原亲宪是个比较有意思的家伙，战前人家笑他盔甲太旧了，他却不以为意：打仗又不是搞时装秀，怎么穿打什么紧？

笑烦了，他干脆就找了弄了套半臂的戏服盔甲上面的羽织往自己身上一套：得，这不就完了吗？

于是，大野治长远远看到的就是一个好象穿戏服的将军了。

战后，水原亲宪对前来给上杉势发奖状（感状）的德川使者说：“以前在谦信公手下打仗的时候，天天过着不知过捱过今天还有没有明天的日子。象大阪之战这种程度，不过象小孩子用石子打仗罢了，湿湿碎啦。这样也能领奖状，真是搞笑啊。”

吹牛皮归牛皮，丰臣军那一万二千人可不是纸糊的，层层叠叠地裹了上来，将对手紧紧围住，大有一口吞吃之势。水原亲宪见状不妙，集中了自己的全部二百挺铁炮，依托着敌方留下的栅栏向敌军猛击。一时间枪声隆隆，硝烟四起。几番射击后，阵地前丰臣军积尸无数。水原亲宪还大呼小叫，似指挥部队包抄敌人一般。

正逢此时，安田能元部从侧边冲了上来。大野治长生怕中了敌人的埋伏，又见不远处好象还有几支幕府军（堀尾忠晴、丹羽长重、榊原康胜所部）未投入战斗，赶紧带队撤出了战斗。

在追击战中，德川家康派人来说：“上杉势辛苦了，先就地修整一下，让堀尾忠晴接替你吧。”

上杉景胜愤怒：“我把敌人打败了，你就叫人来摘桃子？门都没有！”

德川家康碰了一鼻子的灰，心想：得，好心没好报，你想死就死去吧，没人拉你。

南线的幕府军刚把大野治长赶过平野川，就听到佐竹义宣在对岸痛不欲生的求救声：上杉军长，拉兄弟一把吧。幕府军随即转向北方——以他四部的兵力去追击靠近了大阪城的大野治长估计是讨不了什么好处的，幕府军此次行动也只是为了扫清外围而不是占领城池——前来支援佐竹义宣。击中后藤基次的那一颗子『弹』就是渡过大和川中洲的南线幕府军先头部队射出的。

后藤基次拉了拉木村重成的袖子：老兄，咱们还是撤吧，不然就成人家锅底的饺子了。

十一月二十九日，幕府军石川忠总、蜂须贺至镇、池田忠雄部乘满潮之际兵分南北两路攻陷了博劳渊砦。守砦的副将平子正贞被池田忠雄家臣一刀两断，七百名守军非死即逃——这时候，博劳渊砦守军主将薄田兼相正躺在大阪里的遊女屋（Ji院）的温柔乡里呢。敌人已兵临城下，战争已经开始，本应高度警惕的防御一方的主将不是跑去开会，就是去泡妞，屡屡被对手偷袭得逞。靠这些人去打野战，只怕被人半夜摸掉脑袋还不知道哩。

在博劳渊之战打响之前，九鬼守隆、小浜光隆、千贺信亲部急袭野田，守军在大雨中逃向天满方向。二十九日天明时分，池田忠雄、户川达安联手攻陷了野田砦。

丰臣方大骇，经商议后，三十日，守军放弃了除了真田丸外的所有外围城砦，撤回内濠之内。

德川家康特意前来视察了真田丸。他对主攻的前田利常说：真田丸易守难攻，为了减少伤亡，你军应在真田丸下修建野战工事，设置炮兵阵地，轰他个十天半月的，不怕他不降。

前田利常依计行事，然则数日下来，毫无进展——真田幸村在真田丸前方的一个名叫筱山的小山包上设置了前沿阵地，战斗一开始，他就加强了筱山的防御，向前田利常的“工兵”乒乒乓乓地开冷枪。前田部工事没修成，反被打死打伤了不少人。

十二月四日凌晨，恼怒的前田利常以本多政重、山崎长德、横山长知为先锋，发动拔钉作战。

当幕军趁着夜色接近了敌阵，从隐藏地跃身而起，冲上筱山时，却惊愕无比——山顶阵地上竟空无一人，真田军早就撤退了。

大半夜的不得睡觉然后还得白白跑了一趟，谁都有一肚子火。幕府军从山上冲了下来，直奔真田丸——那怕抓到一两个迷路的逃兵也好向上级有个交待啊。可事实证明，真田幸村的撤退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幕府军一直追到了真田丸下，连人毛都没捞着一根。

正在幕府军数支部队在真田丸下乱糟糟、进退失踞的时候，真田幸村拿起一个大喇叭，在山上广播了：“幕府军的兄弟们，你们深更半夜的跑来这里干啥呢？打猎吗？又开枪又打炮的，害得鸟兽都不得安宁啊。干脆，拿我真田幸村来当对手吧，难道这座小小砦寨你们都不敢攻吗？”

幕府军此时不但地势不利，暗夜中部队整顿也很困难，本应后撤的。然而经真田幸村这一激，幕府军将领们立即冒起了火花，山崎长德等人略一收拢部队，马上向真田丸发动攻击。数以千计的士卒手执竹盾，挥舞刀枪，疯狂地向山上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