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日,尚宁得知萨摩军占领大岛的消息,派天龙寺以文长老前去求和。
老和尚不知道是躲在那里去求神拜佛去了,压根没有露面。
三月十六日,萨摩军以十三条船为先遣队,前出德之岛。
十七日,被风吹散的八条日本船被德之岛的岛上的居民一千余人堵在海上。次日,萨摩军以铁跑开路,打死了五十多人,顺利登陆。
另一股三条船的日军试图从秋德港登陆。当地地土著领导佐武良兼掟、思吴良兼兄弟两人手挥木棍,带着手下的居民以竹枪为武器,向萨摩军发动果断的进攻。萨摩军的庄内众被打倒六七人,海贼七岛众也被打死了六七人,萨摩军大有被赶下海去的架势。
在这危急的时候,庄内众的丹内守瞄准佐武良兼掟,一枪爆头。
老大一死,形势立变。其弟思吴良兼愤悲交加,冲入敌阵,手刃了三名日军,浴血战死,失去了头领的民众四处逃散。据上里隆史推测,岛民战死者有数百人之多,而他们的对手不过百余日军而已。尽管琉球人自称:“本国俗尙轻死, 知进不知退, 战无不胜”,碰上了有“现代化”武器的对手,那也只有挨打的份。
三月二十二日,德之岛的反抗全部平息。
就在之前的一天,萨摩大将桦山久高就带着十只船只继续南下,泊于冲永良部岛,冲绳本岛已经暴露在日军的兵锋之下。
三月二十五日傍晚时分,岛津军在冲绳属岛古宇利岛登陆。
除了派出名护亲方良丰(又名马良弼,琉球的位阶分王子、按司、亲方、亲云上、里之子、筑登子、子、仁屋八等,“名护亲方良丰”这个莫明奇妙的名字其实是由他家的封地“名护”郡加上他的爵位“亲方”再加上他的日文名字组成的)带一千余琉球兵向北移动,准备抗击日军外,琉球方面还组织了数千人防守首府首里、那霸一线。但是,日军大兵一压境,尚宁王就感觉眼皮跳得厉害,自认无力抵抗,以文长老又玩起了躲猫猫,他不得不再次派一个在日本“游学”十年的海龟派菊隐禅师前去谈和。
次日,日军与马良弼的军队在冲绳北部地区发生激战,琉球军伤亡过半,连马良弼都成了日方的阶下囚(又有说马良弼其实是护卫菊隐禅师北上谈判,留为人质的)——马良弼的职称是三司官。这三司官又称为法司,是琉球的最高执政长官。那么大的领导,一仗就成了日本人的俘虏,琉球着实应该在自己的战旗上画上个和平鸽才是的。
三月二十七日,日军在运天港登陆,抢进了今归仁城,轻车驾熟地依惯例在城中大肆放火掠劫。他们对前来谈和的菊隐禅师说道:“要议和,这里不是好地方,到那霸再说吧。”
菊隐禅师心里暗暗叫苦:那霸离首里不过数里之地,到那时琉球还有什么谈判的资本呢?日本人分明要搞城下之盟嘛。
日军利用一天时间荡清了今归仁地区,杀死了今归仁按司朝容(又名向克祉)。二十九日,日军在冲绳中部的大湾兵分两路,一路由桦山久高带领由陆路直扑首里,另一路走海路,杀向那霸。
四月一日,海路日军以七岛众为主力突入那霸港。驻守那霸的琉球守军有三千人,他们在另一位三司官谢名亲方利山(郑迵)和丰见城亲方盛续(毛继祖)的带领下,以铁索封锁海面,收缩在那霸湾南北的三重城与屋良座森城内,向日军投射砲石火箭,给敌人造成不小损失。
日军见势不妙,只得悻悻而退。
由于琉球方面将大部分兵力集中在那霸方向,从陆路进军的日军进军却很顺利,他们自浦添、龙福寺一线一路烧杀而下,迫向首里。把守隘口太平桥的越来亲方朝首(向德深)带领的一百多兵士在日军铁炮的猛烈打击下,很快就丢失了阵地,城间锁子亲云上盛增(翁寄松)被日军击毙。
那霸港的守军听首里陆路天险被击破,战意全失,随即溃走。日军毫不客气,长驱直入,继续祭出他们的拿手好戏:放火、抢劫。大君御殿、仙福庵、丰见城亲方的家宅、广严寺被烧成灰烬,普通民宅被焚毁者更是不知其数。
如潮水般涌至城下的日将法元贰右卫门部还就势想攻破首里城,争立头功。可当他们千辛万苦爬上城墙,却在这里碰上了一个名叫山崎守三(号二休)的越前人。
山崎守三的专业是学医的,听说琉球有名医,便跑来留学(这倒有点象中国人跑到索马里去留学一样)。结果一来,发现原来在这里,自己便是名医,本待想走,又却不过尚宁王的盛情,只得留了下来,成了王府的御典药,时间一晃已经二十年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泪,山崎守三更是不打话,连个“阿里搁多”啥都没说,直接带着琉球兵热情地迎了上去,用大刀弓箭招待了这群远道而来的强盗老乡们,一顿猛打,将他们赶下城去。
法元贰右卫门吃了一记闷棍,事后找到了山崎守三:“你丫的一日本人,干么吃里扒外的帮琉球人打日本人?死啦死啦的有!”
山崎守三神色自若:“我领了尚宁王的那么多年工资,若是帮你们,那才叫吃里扒外呢!”
山崎守三虽获小胜,然而外围日军越聚越多,四处浓烟越来越密,最后的决战眼见一触即发。
就在这最后的时刻,战争机器停止了——日军终于接受了尚宁王的投降。
二十四 大阪余晖(三)
四月四日,尚宁王下城,暂居名护亲方家宅。五月十五日,他与王子、官员等百余人被押送到鹿儿岛,开始了他们差不过跨越整个日本的流亡之旅。“远行者妻儿弟友皆来相送……众人或哭或泣,观者莫不鼻酸……国王圣驾一起,宫娥皆挥泪”。
他们大概没有想到,他们的“被献俘”的路程是如此的漫长。在鹿儿岛被软禁了差不多一年之后,亡国君臣被送至骏河和江户,分别受到德川家康和现任将军德川秀忠的接见。尽管德川幕府以国王之礼对待尚宁,一路的舟车劳顿和亡国之人的耻辱折磨着他们。其弟摄政尚宏在颠沛流离和羞愧中,死于途中。
为了借其恢复明日贸易,德川幕府答应不灭琉球王室,保留琉球形式上的独立,德川秀忠还特意设宴款待了尚宁,礼数不缺。可是,几个月后,他们回到鹿儿岛后,岛津家拿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签吧,签了就给你自由。
德川、岛津两家一唱红来一唱黑,配合倒是默契。
这就是使琉球彻底失去独立性的“掟十五条”。它规定:无萨摩命令,禁止琉球与中国进行朝贡贸易;禁止琉球向日本的其他藩派遣贸易船;未经萨摩许可,不得与日本其他藩商人进行贸易……岛津氏的用意倒也赤裸明白:那就是要把琉球当成其附庸。
为此,萨摩向琉球派出官员,规定年贡,并将奄美大岛、喜界岛、德岛、冲永良部岛等岛划入萨摩藩的直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