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魔王与乌龟的初恋(九)
织田信清的犬山城本来是尾张进出美浓的大门,如今织田信清一反,这里倒变成了美浓守御尾张的一根大钉子。织田信长不敢怠慢,统兵来战。六月下旬,在攻打犬山城的外围城寨小口城时,织田信长已经越过了城墙的部队在敌人的反击下,还是被赶了出来,当日桶狭间之战时第一批跟织田信长冲出清洲城的五人之一的小姓岩室长门守被击毙。
织田信长急切间啃不下犬山山,在边上兜了几圈,鞭指二之宫山:“得,织田信清有耐心,咱要比他更有耐心。咱就把居城迁到二之宫山上,跟他慢慢的打擂台吧。”
还没等众人做出反应,他就开始比划这样做些什么,那里建些什么,这块地归谁啥的,演得煞是认真投入。
家臣一瞧,全部皱了眉头:这二之宫山又陡又峭,连个供水供电啥的都很困难,交通又很困难,以后在这里过日子,受罪的时候长着呢。
于是,众人便纷纷给织田信长打报告,说这里的风水如何的不好,方向不对,阴气太盛,易生寒气等等,经过一番周密的论证后,结论是搬到这里会影响武运长久啥的,愿主公三思等云云。
织田信长板着脸,极不情愿地说:“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算了吧,我也就网开一面,把居城搬到那边的小牧山上去吧。“
众人雀跃,交口称赞织田信长英明的决定,欢天喜地的准备建城、搬家去了。只有织田信长转过背后捂着嘴偷笑:知道你们怕苦,先抛二之宫山吓吓你们;改到小牧山你们就高兴了。难道都不知道,呆在清洲城里不搬才最不辛苦吗?
一五六三年八月,织田信长派兵一千进驻小牧山——敌人太近了,没有驻军随时都有人来搞强拆的——同年年底,小牧山城草创落成。新建的小牧山城位于浓美平原制高点(实际上也高不到那去),周围数里的平原一览无遗,敌方的一举一动都看一清二楚。
最要命的是,它与前次攻而不克的小口城距离也就二十町远,简直就是摸到了织田信清的鼻子底下了。小口城就象摆在织田信长嘴边的一盘菜,他什么时候想吃,就随便可以吃,犬山城若是敢出来支援,还怕被断掉了后路。
织田信清翻着白眼,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小牧山城足足有几天,最后挥挥手:“撤退,撤回犬山城,这里不要了。”
随着织田信长的堡垒战略的步步为营地推进,织田信清的支城也一个接一个地被放弃了。
一五六四年八月,织田信清的家老和田新介、中岛丰后守被丹羽长秀劝降。两位俊杰很有自豪感地带着信长军跑到犬山城烧杀,将犬山城城下町整成一片废墟。随后,丹羽长秀环着城修建了一道鹿垣,断绝了犬山城的交通,犬山城遂成了一座绝城。
不久之后,犬山城陷落,织田信清倒也逃命有术,钻了个空子逃了出来,流亡甲斐。
织田信长长长地吁了口气:犬山城花了他整整两年的功夫,现在轮到斋藤龙兴了吧。
十七岁的斋藤龙兴很苦恼,他根本没办法应付得了这一番岌岌可危的局面。事实上,对他的很多指责是不公平的。他老爸去世得早,还没来得及让他挣够足够的威望值,能够让美浓三人众,斋藤六宿老听从他的命令——日后武田胜赖二十几岁接了班,又有多年的征战经验,都因活在老板的影子后面直不起腰,何况斋藤龙兴呢?——所以他老爸用得顺溜的那一套合议制啥的,搬到他身上来并不合适,就象婴孩套上一件大人的衣服,满拧。
衣服既然不合身,那自然就得换,这道理连小孩子都懂。斋藤龙兴找了个叫斋藤飞騨守的裁缝,要为美浓和自己打造一套合身的衣服。据说这斋藤飞騨守在龙兴的祖、父两代都是碌碌无为之人,恶评倒是如滔似潮。结果是衣服没做成,倒是赶走了美浓的不少人材。我们知道“飞騨守”只是他的职务,名字却是不知道的。做坏人做到连名字都不在史上的留下来,真是失败中的失败。
斋藤龙兴的改革搞到最后,美浓国内一片乱七八糟。细察其罪状,却不过是纵情声色,重用肖小,远离美浓三人众等“贤臣”啥的——事实上这些都不算是问题的问题。尤其是稻叶一铁这些个老同志,你当他是中国式的“贤臣”就错得太离谱了。他们是有三张脸的,红脸、花脸、黑脸一起唱。斋藤龙兴的错不是远离这些随时可以变脸的“忠臣”,而是没有能力把他们打发上路呢。
对斋藤龙兴的所作所为,大人都没说啥,有个大义凛然的愤青却忍不住跑出来,要好好地修理一顿斋藤龙兴。
这人叫做竹中重治,日后织田家的两大军师之一。不过在这时候嘛,他不过是不破郡菩提山城城主竹中重元的儿子,美浓三人从之一之安藤守就的侄女婿而已。据说他在头一年的新加纳大战在初阵,又十面埋伏,又八面风雨啥的,打得织田信长心惊胆寒,仅以身免,从而声名大振等云云。
可是,这场稀里糊涂的新加纳大战在《信长公记》中压根就是提出,是输得太惨?还是根本没这回事儿?一五六三年,正是织田信长跟织田信清在犬山城对峙的高『潮』时期,织田信长有无可能在后路被截的情况下大规模出兵美浓?保不准是粉丝们根据十四条之战的战况后来编的故事吧。
故事上是这么说的:阿斗斋藤龙兴不务正业,只顾饮斗狗,泡娓瑁姆险瘛4笾页及蔡偈鼐兔八懒φK,却被龙兴与那个连名字都没留下来的坏蛋斋藤飞騨守“某”关到北方城强制劳教了十几天。
竹中重治一片忠心,为了保住大忠臣的帽子,便跑前去说情,却饱饱地吃掉了一顿闭门羹。
待到安藤守就放回来后,竹中重治提了两斤夜市收档时卖来的苹果前去探望。两人喝着小酒,说着忧国忧民的大事,越说越激动。竹中重治一拍桌子:“斋藤刑部大辅行事如此的乖张,若是不给他个教训,美浓国今后将向何方?”
字幕、演职员表、花絮浮出,配乐响起,上半部完。
下半部一开始,竹中重治让他弟弟装病,自己再次拎上那一蓝上半部已经露过面的苹果进城探望。当夜,竹中重治与其弟等十六人在城中四处,伪装大军入城的样子。斋藤义龙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窜到了祐向山城。没名字的坏蛋可能年纪大了点,腿脚不利落,给竹中重治追上,一刀砍上了两段,终于消掉了吃闭门羹的那一口怨气。
织田信长听闻竹中重治拿下了稻叶山城,便派来过来与竹中重治接洽,邀请他以稻叶山城为股本,加盟自己的团队,据说还开出以美浓半国为交换的代价。
竹中重治神色凝重,一脸正气:“我菩提山城竹中氏一门忠良,对斋藤氏忠心耿耿,今日之事,只是为警醒幼主,不得已而为之,岂能以此谋利,献媚于织田氏?”。遂拒绝了织田信长的“好意”,请回了斋藤龙兴,自己离开了美浓,在浅井暂时寄居了下来。
下半部结束,依例:字幕、演职员表、花絮、配乐,后面还加一行字:仅以此片向革命先驱尼子经久先生表示致敬,本故事改编自《竹中杂记》,若有雷同,绝非抄袭。
全剧终。
这一部大戏基本上可能当作架空大片来看,放在中国倒有可能,因为中国不乏死誎的忠臣,放在战国时代的日本却不合逻辑。在美浓三人众等家族分割国内大权的情况下,斋藤龙兴务不务正业实质上影响不大,安藤守就大可不必激动得去说教。而劳教安藤守就反倒可能是斋藤龙兴务正业的表现,起因是要剪掉“做衣服”时碍事的边角料,而不是什么直谏。竹中重治要动手治斋藤龙兴,纯粹因为小老板踩了自家的尾巴而已,绝非他说得那么正义。
下半部的武戏部分某不敢置评,只是感觉跟尼子经久的故事实在形似而已。然则织田大体上不会乐观得认为自己打仗都没能拿到手的东西,凭两句话就要到,更不可能脸皮厚到自己还没能拿下的“半个美浓”来跟人家换一座城。何况织田信长又大老远的要一块飞地干啥呢?
被踩尾巴了——无理智不计后果地发火了——占据了稻叶山城了——受到压力清醒了——找下台阶了——与斋藤龙兴和谈了——自己流亡国外了。或者这才是这一部戏的真正过程吧。
趁美浓国天翻地覆的时候,织田信长越过木曾川,踢开了美浓国的大门,闯了进来。
一五六五年七月,令尾张方面头痛不止的南美浓防御圈中的重城加治田城城主佐藤忠能通过丹羽长秀施诚。
织田信长大喜过望,立即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锭金子:“这是给你们老板的零花钱,先卖点粮食顶顶当,咱过去后啥都有了。”
真是钱多人不傻啊。
与之几乎同时,织田织长故技重施,再次奏效。在他修建在伊木山的要塞的压迫下,鹈沼城(宇留摩城)和猿喰城向丹羽长秀等人举起了白旗。
至此,中部美浓的通道被完全打开了,木曾川、长良川天险尽失。
为了摆封堵住织田军的进军,当年八月,长井道利(金山城城主,织田军如今进攻的是他的地盘,直接影响他的吃饭问题,倒不是他有多么的忠君爱国)与堂洞城的守军举行反击,将加治田城团团围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