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甲虎越龙(十七)
如今之计,武田家只有坚持与北条家的军事同盟,方能威慑织田?德川势,令他们不敢肆意妄为。——事实上,武田信赖也是这么做了,他试图通过迎娶了北条氏政的妹妹为后室加强与北条家的关系;另一方,他也派人与上杉氏接触,希望能结成某种程度的联盟。
在抄书者看来,这种举动并不明智,甲相联盟可以作为一体来跟越后谈判,却不能去单独跟上杉谦信搞什么破冰。自己跑去搞单干这些勾当,放落在已经中过两次暗箭的北条氏政眼里,自然会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所谓精诚团结当然就是空话了。
一五七八年的御馆之乱将越后推入危险的景地,却是武田胜赖实现甲越相联盟的最好机会。支持上杉景虎压倒上杉景胜,不仅巩固甲相关系,还至少可以暂时将越后纳入守攻同盟中,借以对抗已经所有大名们都无法阻挡的织田家。
然而,武田胜赖最后得到了什么呢?传说中的黄金万两、北信浓与上野的许些地盘,还有就是靠不住的上杉景胜的善意,代价却是复兴家业的最后机会的丧失、北条氏的怨恨与无人问顾的下场。如果说这不错,那就真的无所谓对错了。
御馆之乱结束后,甲斐与相模的关系急剧恶化,武田信赖受到北条氏与德川氏的联手挟击。武田胜赖将妹妹菊姬嫁给了上杉景胜,以谋求结成军事同盟;又联络佐竹氏、里见氏和小弓公方的残部与北条氏对抗。
在火烧火燎中,他甚至试图通过佐义重向死敌织田家伸出橄榄枝,为远山姬所生的儿子信胜举行元服(胜赖仅是信胜的后见役,为信胜元服等于承认信胜为家督),以向织田家示好,又将织田信长转碾落到武田家里当人质的五子信房(或是四子,即织田胜长)送了回来。
他的那一根好不容易腆着面皮伸过来的橄榄枝却被织田信长断然拒绝了——他傻,织田信长不傻。远交近攻,武田家在近;德川家已与北条家结盟,且织田?德川联盟精诚团结,合作无间。织田信长虽然在极力向德川家康显示谁是老大,却不愿武田胜赖那般傻呼呼的把个盟友推成敌人。他武田胜赖喜欢写《孤家寡人是怎么炼成的》,织田信长却只喜欢人家当孤家寡人哩。
使出混身解数的武田胜赖,勉强保证武田家在上野一带占据了上风,却无法形成对北条家的全面压倒性优势。龟缩安房的里见氏也罢、偏安常陆的佐竹氏也罢、日幕西山的小弓公方也罢,对北条氏政基本上造成什么太大威胁;越后上杉的辉煌,经过一番内乱也成了昨日黄花。武田胜赖仗自己的武勇,还是打赢过几场仗。然就算他倾尽全力,也未必能攻灭北条氏,何况身后还有如今跟北条氏打得火热的德川家康和他背后的织田信长呢?
一五八零年,为了抵抗即将到来织田家的进攻,加强对领地内的控制,武田胜赖下令修建新府城作为新的居城,并重新整编武田家的军备。
这一诣在加强自家军事实力的决定,却成为压倒武田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建城、整编军队所带来的军费开支造成了国人的极大不满,在整军中利益分配的问题也造成各族离心离德,武田家乱成了一锅粥。
一五八零年年底,五千德川军包围要塞高天神城。在围城的过程中,武田胜赖没有派出一兵一卒支持。研基原因,或说武田家的军费捉襟见肘,已经没钱打仗了;又或说武田胜赖正拿着橄榄枝比划来比划去,不愿激怒织田信长等等云云。
织田信长完全不为武田胜赖的橄榄枝所动,令德川家康不接纳高天神城的投降:你只管往死里打!不用给我面子。
三月二十五日,已经饿疯了的六百多名武田军从城中杀了出来,玉碎一搏。
毫无意义的反击被德川军干净利落粉碎掉了,大部份武田军战死。德川家康纵马入城,只见城中饿孚遍地,阴风阵阵,臭气熏天,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一般。饶是见过无数死人的德川家康也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里只想到一个“惨字”。
高天神城的失陷,让在热锅中的武田胜赖又多了一条无能的骂名。在织田信长强大的政治攻势、武力攻势和银弹攻势的联合攻击下,武田家各派已趋瓦解。织田信长还从正亲町天皇那里弄了张宣布武田胜赖为朝敌的文书,在石清水八幡宫等寺院神社宣告武田家的罪状,祈祷胜利,在大名份、神佛方面做足了文章。
时间终于来到了前面提到的一五八二年。
这一年二月,武田方木曾义昌由于建筑新府城负担过重的原因向织田信长输诚——木曾义昌就是当年信浓四大帮人中实力最差的靠近美浓的木曾氏,为笼络他们,武田信玄还把女儿真龙院嫁给了木曾义昌。只是,大难临头夫妻都各自飞,何况大舅子妹夫呢?
武田胜赖大怒,砍掉了木曾义昌留在甲府作为人质的生母和侧室所生的儿子,不顾天气寒冷,令武田信丰统五千兵先发,自己则提兵一万五千来攻。然而,武田家的大军在厚厚的积雪下机动非常困难,木曾义昌利用地理上的熟悉无休止的骚扰也给武田军造成极大的麻烦。武田胜赖望着蜗速前进的军队,又跳又骂,却是无计可施。
织田势在二月三日得知木曾义昌事变,立即发出动员令,先遣队以河尻秀隆为本阵于同日出发。三天之后,织田军前锋森长可、团忠正部从木曾口、伊那两个方向杀入信浓。二月十四日,小笠原信岭反正,归顺织田势,松尾城陷落。
二月十二月,主力军织田信忠部、泷川一益部分别从岐阜城、长岛城出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