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甲虎越龙（九）

上杉谦信虽然喜怒不形于色，这颗『炸』弹的爆炸还是把他震得个头昏眼花。他匆匆地结束了在京都的公费旅游，跑回家里去处理这起恐怖袭击事件。

次年，他带领大军围住了北条城。北条高广想想，这独立还不是好营生，弄不好会掉脑袋的哩，当下也就降了——他后来还在上杉谦信手下混了许多年，直到御馆之乱时因投错阵营，北条城被扫平，才逃靠了武田家。

就在上杉谦信急着在家里拆『炸』弹之际，武田信玄在搞了甲骏相攻守联盟的同时，还再次出手，做通了善光寺别当栗田鹤寿（宽久）的工作，将旭山城拉到自己旗下，在争夺中占了先手。

上杉谦信大为恼：“要打就干脆利落地打一场，这么卑鄙地捅刀子可不符合咱家的性，来吧，在战场上见真章！”

拆完『炸』弹的这一年四月，八千越后军涌入北信，上杉谦信指名道姓要跟喜欢玩儿阴谋的武田信玄好好地打上一架。

武田信玄就知道吃了哑巴亏的上杉谦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早就把一万二千大兵移师北信了。他往旭山城加强了三千人，弓近千张，铁炮三百，自己则在大冢城附近设了下本阵，整暇以待，恭迎上杉谦信的大驾光临。

上杉谦信作战勇猛，却不蛮干，已经布置得象刺猬一样的旭山城是攻不得的，直接进攻武田信玄本阵风险太大，还可能被旭山城来打一闷棍。他只得停在犀川与武田信玄隔河相望。两个人都成了半个君子，成天叫一帮人骂战——搞点策反，弄点小动作是免不了的，所以只能称为半个君子。

对峙从七月中开始，一直到了十月中旬。撑到那会，双方都已经有点受不了了。神经长期紧张、士气低落还倒在其次，最惨的是武田上杉氏两军还没怎么搞兵力分离，双方加起来的二万多人不单打仗是主力，也是家里干农活的主力。庄稼不能种，吃饭的嘴却不能停，还有多少粮食够支持得下去？今年的收成没了，明年的日子又怎么过？

就这样，两家萌发了退兵的念头，只是不好开口而已。

武田信玄知道上杉谦信是死要面子的人，要他出面和谈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他武田信玄倒是无所谓（面子嫩还怎么玩阴谋哩），当下把今川义元拖了出来：“妹夫，这事还得你来帮出个面才好。”

今川义元前几天还给了几十支铁炮给武田信玄当赞助呢，如今却又不得又跑出来主持和局，还真有点讪讪。好在他的脸面也算比较厚，也没跟上杉家正面对过阵，加之转念一想：那上杉谦信这会儿也急着要个下台阶哩，自己充充好人又有啥不可呢。

在今川义元的斡旋下，和谈开始了。

双方都是狮子大张口，然后坐地还价，最后达成协议：武田家从新占领川中岛的地盘上撤出，将地盘还给原来主人，拆掉旭山城作为中立区；上杉谦信领兵回越后——看似上杉谦信占了便宜。可咱们都知道，协议这玩艺跟一张没有法律保障期票也差不多。在兑现日期之前，上面写啥都作不了数。上杉谦信开价那么高，武田信玄都没还价，说明他压根就不愿意兑现这张票子。

上杉谦信回到越后，还没得喘口气，家臣们打官司的状纸已经堆得小山那么高了。一个叫做上野家成的人，和另外一个叫做下平吉长的人为领地打起了官司。抄书者翻了一下资料，那位下平吉长是个不折不扣的打酱油角色；而上野家成除了打酱油外可能还多卖了包烟加两根火腿肠啥的，日后在上杉北条和谈时出过场，御馆之乱时露过脸，虽无什么惊天动地骇人听闻事迹，能在历史书上留下那么几行字，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两位名不见经传的打酱油人物的矛盾一路影射上去，到最高层就变成了本宗实乃和大熊朝秀的争执。本守实乃自不必说，这大熊朝秀也非等闲之辈。从大熊朝秀老爷子政秀那会开始，他们家为守护征收段钱，是财神爷式的人物，在上杉谦信的拥立和越后上杉氏绝嗣后上杉谦信成为守护立下汗马功劳，同是上杉谦信麾下重臣。

吵到最后，大伙儿一面在家里挽弓磨枪，一边眼瞪瞪的看着上杉谦信：“老大，有啥意见你就说，你不说，咱们就自行解决了。”

上杉谦信贵为国主，却成了夹心饼干，哪一个都不好得罪：“谁都是我忠心耿耿的老干部、老同志，我处理谁都不合适，你们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消停一下吗？”

大伙儿异口同声：“不行，今天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上杉谦信长叹一声：“咱无德无能，没办法统领众人，连一块小破地的纠纷都解决不了，这领导也实在是当得太无味了，我还是退休了，你们认为谁合适当你们的领导，就请他来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