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骏府的今川义元一脸坏笑:要不是为了吃定你,干么咱要认为做大舅子啊,干么还要把女儿嫁给你家小孩啊——在许多游戏与想象类的作品中,今川义元并不是十分被看好的角色,因为他输掉了一场以强凌弱战争。事实上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济,尽管他胖但他并不喘。如果他知道自己身后评价那么差的话,大概也会为自己辩护:话说不是咱们太无能,那是因为织田信长太狡猾了。
骂归骂,这事武田信玄他还真的不能不管,他只得暂时放下手头的业务,气鼓鼓地带兵前去助拳。
今川义元瞧瞧满脸不满的大舅子,诡秘一笑:“他大舅加亲家你也别上火,我这次请你来,不用你打架,也不用你死人,只要装装样子就行了。咱们三家,背靠背,臂并臂,老是撕打不休,对谁的发展都没有好处。干脆咱们利用这个机会,搞个铁三角同盟,你不用那么麻烦跑来跑去,专攻信浓;我呢,专门对付织田家;他北条氏还有佐竹氏和里见氏要收拾。咱们攻守同盟,各捞各吃,谁也别盯谁的饭碗,这不挺好吗?”
武田信玄数学学得并不差,当下粗声粗气地应了一声:喏。
在今川义元军师太原雪斋的牵针引线下,经过几个回合的谈判,三家终于在善德寺正式签订了甲相骏同盟。为了确保同盟的稳固,三家人嫁女娶妻搞得不亦乐乎,以前武田晴信子义信娶了今川义元的女儿,如今今川义元之子氏真娶北条氏康的女儿;北条氏康之子氏政又娶武田晴信的女儿。大伙儿象那条咬自己尾巴的蛇一样,兜个圈,都没吃亏。
这个同盟或者可以认为是战国时代最为成功的外交纵合案例,在其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合作是否无间尚可打个问号,不盯彼此的饭碗却执行得很彻底。各方就此可无后顾之忧地放手打拼,直到老一辈人物的逝去了止。
尽管签订了一个三赢的协议,北条氏康心中积怨仍难消解。就好象输了球拿茶杯撒气一样,当年十一月,北条军攻陷古河城,北条氏康将那位无事搅三分、专跟自己作对的妹夫晴氏痛骂了一顿,迫其下台,软禁于相模国内,由他的外甥义氏继承公方。数年之后足利晴氏被放回古河,却又因其嫡子藤氏作乱受牵制再一次被关禁闭。
一五六零年(永禄三年),晴氏死于栗桥城。
三十九 关东乱阵(五)
北条氏康可能还不知道,他一生中最强劲的对手上杉谦信就要来了。
上杉谦信说:“其实我早就想来了,就抽不开身,一直拖到今日;实在是不好意思。”
北条氏政说:“您不来,大伙儿都好意思;你这一来,这就不好意思了。大伙儿各有炉灶,您跑咱关东来做甚呢?”——氏康于一五五九年让位于其子氏政,自称隐居。虽然他仍掌握大权,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接班人来做的。所以,抄书者让氏政出来露一小脸,应该无碍。
上杉谦信苦着脸:“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已。麻烦您了,多多关照。”
当年关东管领上杉宪政平井城陷后,国破家亡。上野各族对他如见瘟神,均闭门不纳,他只好退走越后,做了上杉谦信的食客。
寄人篱下的感觉不好受,他也不是只知唱后庭花的商女,灭国杀子(据传其子龙若丸城破后被北条氏康所杀)的痛苦折磨着他,复仇的火焰在他的心中越烧越旺。他找来上杉谦信:“上杉的家名咱给你了,关东管领之职咱也给你了,只要你把北条家那档子的脑袋拎来,我的什么都是你的。”
别看上杉宪政已经穷得要到人家家里打秋风的地步,看起来身无长物。只要幕府和他不吱声,他家那块金漆招牌就无人可动。任凭上杉谦信和他老爸多生猛多能打,敢把前老板拖下马,最后也能换上一个新的傀儡老板而已,自己硬要抢守护来当,那是名不正言不顺,要当别人靶子的,北条氏三代大牛,仍然被人打得举步为艰,这便是个好例子。因此,上杉宪政开出的条件,对上杉谦信来说跟小孩眼里的棒棒糖差不多,极有吸引力。况且,酷好战争的上杉谦信对人人惧怕的北条氏并不怎么感冒,宪政总算是找对了一回帮手了。
在上杉谦信的帮助下,在亡国半年后,上杉宪政与本庄繁长五千军队重返上野,将主持上野军事的北条长纲(早云三子)痛打了一顿,重新占回平井城和上野东北一隅,山内上杉得以有一块地盘暂时延续下去。
然而,上杉谦信没有完全兑现上杉宪政所有的家庭梦想,与入侵信浓的武田信玄旷持日久的战争使得他无法分身对付北条氏。与之同时,北条氏利用自己手中的傀儡公方和自己的儿子们向上野诸族搞统战,横濑氏、桐生氏、长尾氏、齐藤氏、长野氏、沼田氏、大石氏、藤田氏在数年间先后臣服于北条势力。上杉宪政的枝叶在不知不觉中全部剥落了,这位光棍司令在上野坚持到永禄元年(一五五八年)左右,最后大概感觉没有啥趣味,只得灰溜溜地退到越后。
上杉谦信见到这位当了几年游击队长的管领大人,感觉到不太好意思——亏得他这几年跟武田信玄打得头破血流,脑袋还挺好使,一搜内存,就想起了当年的承诺。他一咬牙:得,咱上洛去,如果幕府同意授咱这名份的话,你这仇,咱帮报了!
一五五九年四月,上杉谦信再次上京拜见将军义辉,商议军费问题和关东管领职让渡问题。回来之后,人家已经正式改家名为上杉,并成为准关东管领。“五月,长尾景虎,入京,谒将军义辉,请冒上杉氏,为关东管领。允之,且赐偏讳。改名辉虎。冒上杉氏。又请依故事,得公子一人,以镇关东。弗听。”关东那火坑,将军义辉不愿把自己儿子往里推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第一把火就是要烧在北条氏身上,为上杉宪政实现他的家庭梦想:“大锅,以前关东管领可是在镰仓就任的,您占了咱家的地盘那么长时间,也该挪挪屁股让让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