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亡牙寒,尽管不愿趟这淌混水,吉川氏还是派出了援军,与毛利氏合兵一,前出安芸咽喉有田城。与此同时,感觉苗头不对的武田元繁也火速派兵支援有田城,以图对毛利吉川联军形成夹击之势。
联军最终还是赢得了这场争分夺秒的奔袭战的胜利,拿下了有田城,草创防御工事。武田元繁没有得到外家尼子氏的支援,不敢硬攻,退至今田城与敌方对峙。
危机过去了,毛利兴元乐极了,加上他老婆这会儿正好给好生了个儿子,更喜上加喜。他对来道喜的吉川元经说:我有个妹子,叫做松姬,嫁给你,咱们亲上加亲,可好?——形势不那么危急,他自然就不用说文言文了。
乐极生悲,第二年,毛利兴元在出征毛利家的传统敌人宍户氏时,因喝酒过度,引起酒精肝,尿毒症并发,很不好意思地死掉了,享年才二十四岁,其子幸松丸接任当主。
幸松丸此时名义上是两岁,实际上连一岁还不满。按一般的规律,老领导过世,新君弱小,家臣大多分崩离析,亲族争权夺利。这样的家族就如同野牛群中最羸弱的那一头牛一样,必将成为肉食动物们猎取的对象。
果然,鬣狗很快就出现了。
一五一七年(永正十四年)十月二日,鬣狗武田元繁再次围攻有田城。经过两年多的休养调整,他拉拢了不少的国人,比如熊谷元直等,实力大增,由团长级变成了族长级,统有士卒五千五百多人。
根据大内义兴的安排,有田城的防务交给吉川氏,由小田信忠所部三百人担任守备,双方兵力悬殊几近二十倍。武田元繁旅长可谓是牛刀杀鸡,志在所得: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食肉动物!
毛利氏和吉川氏这回头疼了:五千五对三百,增援那是必须的。可是毛利和吉川两家的人马加加起来不过一千多人,镇压一下普通老百姓还凑合,跟武田元繁来比,自已却是食草动物而已。这场仗打下了,毛利家就算不完蛋,也差不多远了吧?
毛利家的家族会议连轴转地开了一天又一天,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空气沉闷而郁结。众人为是否出兵,出兵由谁来当总大将的问题争吵不休,愣是通不过任何一个结果。
这是,一个人站了出来,慢悠悠地说:食肉还是吃草,不是开会开出来滴,是打出来的。会你们继续开,我先出发了!
他这一走,大家儿也不好意思再把会开下去了,嘴里嘟囔着些不吉利的话,集合自己的手下,跟着他向那似乎注定是死地的战场出发。
这人就是前前当主毛利弘元之子,前当主毛利兴元之弟,猿挂城城主毛利元就同志。他是日本战国的一个传奇。当然,这时他只有十九岁,还没有开始谱写他的传奇之章——他妈在怀他生他的时候的那些异象自然作不得数——就连毛利家的人,大数也没把他当成根葱来看,顶多笑笑这位没妈的孩子过得并不咱样的童年。如今要跟着这愣头青去打仗,这心始终是开不下的,嘴里各种牢骚怪话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有田城外围,设阵于中井手的熊谷元直将毛利、吉川军出动的消息火速报给武田元繁——他才有五百多兵,处于局部劣势的不利地位,不由得不急。
食肉动物——或者自以为是食肉动物的武田元繁听闻食草的兔子居然敢上肉来捋自己的虎须,不怒反喜,大笑道:今天我就让你发急了的兔子咬上两口又何妨?
他立即兵分两处,留七百人继续监视有田城,自己则亲统余下的人设阵于中井手,拟在此处猎杀那只不狡猾的兔子。
从有田城到中井手的路并不远,却是武田元繁那辈子永远也走不完一段路。
就在武田元繁被敌军的疑兵迷惑犹豫不前的时候,毛利元就以相对优势的兵力对中井手发动总攻,熊谷元直死于冷箭中。
武田元繁失去增援的对象,当即放弃了增援东出的计划,一屁股蹲在了又打川北岸,将自己的人马纵深排开:我人多,犯不着跟你在莽撞的游击战中被你打个措手不及,反正有田城在我的包围之中,急着要决战的不是我,而是你毛利、吉川联军。我就当自己是棵树,净等你这只兔子撞上来送死吧。
毛利军在南岸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越过了又打川,义无反顾一扑了上来,露出了他们的大白牙,张口就咬,甚至还派出一支偏师,迂回到自己北边的有田城,策应有田城守军突围。
武田元繁大乐:看样儿这还是一只很勇敢的兔子哩。对头,仗就要这么打才有劲头,捏死个毫无反抗的蚂蚁有啥意思阿。
战得一阵,毛利吉川联军果攻势受挫,渐渐不支,各部队纷纷后撤。武田元繁认为时机已到,令旗一挥:全线追歼!自己也把马肚一夹,冲了上去——武田了繁有个名号叫做“项羽”,对鲜血迸飞,人头滚落的杀戮有着天生的受好,喜欢自已亲自冲锋陷阵取敌人首级。如今敌方散乱,宜于将其堵在又打川一举歼机,为熊谷元直报仇,他岂能放弃这个好机会?
当他耀武扬威地冲到又打川岸边的时候,却发现联军涉水退到南岸后,并没有四处逃命,反而聚拢在一门一文字三星旗下。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冒出了许多人临死前心里叨念着的相同一句话:完了,中计了!
只见对面旗下的将军将手一挥,武田元繁顿时变成了一个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