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战国大名
从镰仓时代的守护一直到战国时代的战国大名,他们的权力的获得是一个漫长而渐进的过程。一开始,守护们不过是是幕府的打工仔而已,他们受到幕府的委派,对某一国或者数国进行管理。他们并没有太多的自主权,甚至许多行政上的权力还操纵在朝廷所委托的国司手中。
进入南北朝时代后,他们升级为守护大名,这时的体系也叫大名领国制。
应仁之乱结束后,随着尼子经久、北条早云等先驱的崛起,战国大名出现了。
据竹内理三等人编著的《日本历史辞典》,战国大名是指“战国时代在各地扩张势力的大名领主”。这大抵没有什么错,但缺乏对其独立的特性的描述。因为守护大名们同样为了扩张势力而在各地扩张,这跟战国大名没啥两样。
两者的最大的区别,在于守护大名是在幕府体制下利益冲突方,而战国大名却完全脱离了幕府体制。尽管他们有时为了政治上正当性,跟天皇和幕府搞一些心照不宣的勾当,却算不是所谓的“体制中人”。象织田信长等人,甚至是反体制的力量。
在人们的想象中,战国时代经常被认为了是英雄不问出身,有能者上,无能者下的美好时代。事实上,确有人从最底层跃居战国大名者,比如丰臣秀吉;也有从低级的武士反客为主,干掉原来的主人自己当老板,比如斋藤道三等人。但是,更多的人还是从原来的守护、守护代、有势力的家臣、豪族转变而来的。阶级成份不是那么好转,历史跟游戏毕竟有很大的差距。
如果你不过是一个小屁民而已,却又是猪式铅笔的人样,喜欢削尖了脑袋向上拱,那么你这条路要走很长很长,半途上还不能出差池。
首先,你得有一技之长。这一技之长跟啥本科硕士文凭没有什么关系,也不是经济师工程师政工师啥的。你的技能是指你会不会打架;如果不会打架,能写也行;不能写,能把事理顺也行;理不顺事儿,能说也可以;实在都不行,会做生意也行——想当年,咱的木下藤吉郎做了许多笔生意还没摊上打仗的机会,所以你要指望一报到就带上一彪人马砍人立功,坐火箭般的上升,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有以上技术之一(所有最好),那么你可以找某位大名家报名去了。有投名状的好些,比如拉上几百号人马啥的,又或者带上个人家乐意见到的人头什么的,最低限度也应该有封介绍信,帮你做做广告,不然当取的可能性就低了些。就算是录取了,从最低档的列兵起步也太低了。
好,现在你过了两关,算是入门了。你开始要结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越多越好,当然,至少要有几位是有用的,有可能的话,来个桃林结义,拜拜天地,喝喝血酒啥的。这些桥段虽然老了些,却还是有用的,也是很有必要的,以后你的家臣团的底子就是这些人了。
在交朋友的时候,也不要忘记向上瞄瞄,贵人的提携是你成功道路的催化剂,是万成少不得的。
假设你有朋友帮趁,又有贵人提携,你的业务又过得硬,处理事情够顺畅又够黑心,办公室的政治也玩得顺溜,再加上你的运气又够好,那么你提拔的加速度这就来了。当然,贵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朋友也有帮倒忙的,办公室政治的基本定律是无论你怎么堆笑,都会得罪人的,很大一部分人都会在这一关被擦了下来,打了一辈工还是个科员小干部。
等你慢慢升级到可以整天跟老板一起开会讨论问题、并肩作战的时候,意味着你已经有能力抢个老板来做做了。你可以来个缓兵之计,等到老老板死后家族不稳时扶个傀儡,最后取而代之(浅井长政型);你也可以霸王硬上弓,直接反噬主子(斋藤道三型);你也可以跑到别家的地盘上撒撒野,占了别家的地盘(北条早云型)。至于暗杀,联手瓜分、借刀杀人等等三十六计,只要有益于你的事业,你都可以用上,保管没人拿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啥的来压你。
假设你把以上的事都做完了,你脑袋还在脖子上,手下又有大批兵马,地盘,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如今你是一个战国大名了。
然而,这只是你事业的起步而已。
作为战国大名,不跟人家拍板砖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名号。但是打仗不是拍砖,就算是拍砖,在如今水军高度组织,五毛密度极高的年代,你单打独斗也适应不了时代的要求。将军义辉算是猛人了吧,最后照样不还是死在小卒的手上!
所以,你必须按捺住跃跃欲试的心情,除了非常时刻,尽量呆在家里,收集更多的财富、兵员,招募更多的人材,将他(它)们投入战争中。你不应该是一个事无巨细都必须亲自躬身的人,你只需要指明方向,说明要求,检查结果即可,你所依仗的是几十年来建立起来的家臣团。
你的家臣团跟足利尊氏完全不同。足利尊氏是守护联盟集的“盟主”,而你却是家臣团的老板,家臣们是为你打工的。家臣一般分了上层家臣和下层家臣,上层家臣大体上是你的亲戚或者从一开始就跟你打天下的亲密战友,或者是你所宠信的人员,是你实施统治与军事扩张的主要力量,这些人与你的关系被称为寄亲;下层家臣一般由地方土豪族、国人组成,他们是你统治机构的神经末梢,实施对基层的管理,也是你进行军事行动的主要兵力组成部队,他们亦称为寄子。
如果还要进一步细分,还可以有“同名”(一族之人)、“谱代”(世代为主君服务者)、“外祥”(新加入者),地位更低的称为“郎党”“仲间”“小者”等。
家臣团的打工仔们或为你征战南北,攻城略地;或为你处理庶政,管理地方;有的则是你的票友,陪你游乐;有的干脆就是被你骂着玩的散气包(御伽众)。无论是什么差事,你自然也不能让人家白打工,两手空空的不是?所以你得给人家发工资。特别是那些“有用”的——要留住人材,不出高薪怎么成?说不定他因待遇不好,过几天跑到别家干了怎么办?
有农业社会里,为了给手下发工资,无论你是何方神圣,都只能打土地的主意。所以你要把你地盘内的土地权回收到自己的手中,不管这些东西原来是谁的,如今都是你的了。
拥有了土地的你并不象中国皇帝那样,通过设置在地方的官僚机构征收税赋,以实物或者货币的形式集中支付给你的家臣团们。因为,如果这样操作的话,你必须建立一个庞大的官僚系统,低下的行政效率和因此而引起的行政支付会大大地增加你的负担,诸多繁杂的政务也影响你对战争的准备。毕竟,这年头打仗才是第一要务。
所以,除了一部份领地划入你自己的“料所”和进献给家族的寺社之外,你的其余土地都分给家臣团(这些人也叫给人领主),作为他们的“知行地”,归他们运营,当他们的工资,但土地所有权还是你的。在战争中,你不断扩张的地盘上会不断增加一些大小领主,为保持他们的稳定——即便是战国,也不能总靠武力解决问题——可以对他们的利益暂不作触动,但土地的所有权必须归于你的名下,他们实质拥有的只是使用权而已,这跟的土地关系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