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举动,跟足利义满到处巡视各国的,以示将军之威的举动差不多,不过是没钱要办事的另外一种举动而已。不管他调解的结果如何,他的积极参与为他挣了不少的分,宣示了将军的存在感,同时也确实笼络了不少的人。
所遗憾的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所做的一切,并不能立竿见影地解决他的困境。要对付三好长庆,他必须别外想办法。
这个办法叫做暗杀。
当初,他曾与细川晴元组织几次针对三好长庆的暗杀行动。结果虽然只干掉了游佐长教,却使得河内脱离三好长庆的控制,还将畠山高政、安见直政拉入了自己的阵营中。可见,刺杀这种斩首行动还是对付敌人成本最小、作用却可能无限大的行动的。
不过将军义辉派出的杀手可能水平也太菜了一点。也不知道他共派出了多少波刺客,却全部石沉大海。而三好长庆却活得好好的,似�**钤骄竦难樱�
足利义辉又急又气,恨不得自己捋袖子亲自上阵。好在他还有自知之明,自己或许武功还不差,鸡鸣狗盗之类的业务,自己简直就是菜鸟中的菜鸟,远远比不上人家那些专业人士,既然那些人都不行,自己还是省省吧。
其实,他并不需要那么心急。就算他不动手,已经到了巅峰期的三好氏,也在走下坡路了。
一五六一年(永禄四年),十河一存去世。他的死有落马说、患病说与阴谋说等等,颇有几分落入中国的拘留所的感觉,死法也实在太多、太不可思议了。
不管他是怎么死的,三好四兄弟中最为勇猛和坚决的执行者十河一存的死,对三好氏来说,是个无可挽回的损失。
十河一存的去世让去年刚被他赶出高屋城的畠山高政感觉到反扑的时机已经到来了,近畿调解员六角氏也干厌了和事佬的角色。一五六二年春,两家组织成了三万多人的大军举行反攻,六角义胤作为主力,攻击三好长庆的饭盛山城;畠山高政由少量旧部和根来寺僧兵组织的部队则在纪伊、和泉一带策应。畠山高政倒也是实心眼,不干那些游而不击的勾当,主动出击,攻陷了汤浅城,并向岸和田城进发。
带兵前来支援的三好义贤不知道为何心中突有感怀,随口作了和歌一首:草枯霜殒今朝日,因果不昧瞬即来。瓦罐难免井沿儿破,大将难免阵前亡。
双手沾满鲜血,杀人如麻的将军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这决不是什么好兆头。
尽管如此,他还是作出主动出击的计划。三月五日,在久米田山之战中,三好义贤在追击畠山高政过程中,被对手的伏兵以铁炮击伤,随后被往来左京讨取了首级。“因果不昧瞬即来”竟一语成谶。
畠山高政得胜后,对岸和田城失去了兴趣,跑去跟六角氏啃硬骨头,攻打饭盛山城。结果被安宅冬康和松永久秀打得大败而归,三好氏也因此战的胜利多维持了几年。
两年间连连受到的打击似乎让三好长庆对天照大御神和佛祖一并失去了信任感,就在细川晴元在关押中悄然死去的一五六三年,三好长庆与其家臣数十人在堺皈依了上帝——当方济各?沙勿略在一五四九年登上鹿儿岛,将上帝的福音传到日本的时候,佛教在日本已有了近一千一百的历史了。
释迦牟尼:老弟,你迟到了。这地儿我早占了。
耶和华:没办法,这路远不是?来晚不要,关键是,咱家那些哥儿船坚炮利,不是吗?
姗姗来迟的上帝并没有给三好长庆带来什么好运,唯一的好处可能是在天堂为他的儿子安排一个好岗位——他的儿子三好义兴在不久后去世。
似乎好象感觉自己还不够惨一样,第四年,三好长庆相信了松永久秀的诬告,迫杀了他的最后一个弟弟安宅冬康,终于达到了孤家寡人的境界。安宅冬康在三好四兄弟中以“仁慈”为著,在和歌方面造诣也很深,对二哥三好义贤的多愁善感,他回道:因果相循如轮外,远迹飘渺武藏原。不就因果报应嘛,没啥大不了的。
只要你不在乎,这世界还真没啥大不了的。
只是,什么都不乎的人,还是活人吗?
三好长庆看看兄弟都死光了,自己活着也没有啥意思,二个多月后,也跟着去了,享年四十三岁。他承前两代当主的福荫,在兄弟们的支持下,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将近畿纳于治下,掌有九国,把控中枢,声名熏天,最后竟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饭盛山死去。这是他所想要的吗?
或许,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还是在阿波国内跟兄弟们打闹嬉戏的时候吧。
他这一死,三好氏随即分崩离析。虽然还有一个管不了事的当主三好义继,三好三人众(三好长逸、三好政康、岩成友通)、松永久秀,还有以筱原长房为首的三好家臣还是私下瓜分了三好氏的地盘,并在近畿展开了长达十年的混战,直到不讲规矩的织田信长赶来给每人都痛扁一顿为止。
对三好长庆的死在三好家分裂最高兴的莫过于将军义辉:嘿嘿,你不是挺能的嘛?现在又如何?古人说得好啊,咱压根不用打败你,只要活得比你长,咱就是胜利者。如今你翘辫子了,可算是轮到我出山了吧?那谁谁谁,叫松永久秀的,给摆上几桌,庆祝庆祝一下。
松永久秀冷哼了一声:是啊,只要活得比你长,咱就是胜利者!
松永久秀是作为逆臣的面目出现在历史上的。在日本战国这样一个那么多人大搞下克上的时代,要脱颖而出,混上个逆臣的光荣称号也确实不容易,总得有几把刷子,能上下糊弄才行。
松永久秀的出身并不高,也不是阿波的旧臣,刚参加三好氏一方不过是三好氏的笔佑,顶多一个文书的角色而已。
出身不高不要紧,关键是要有拼劲儿。七八年后,在三好长庆跟木泽长政开片时,他已经升级为长庆的被官,与其弟长赖一起为三好氏打工了。
不久后,他又提为京都奉行,与伊势贞孝共同执掌京都的政务,深受三好长庆的信任。
弘汉年后,他被任命为泷山城主、信贵山城城主,打击大和的筒井氏,成为有地盘有枪有兵的草头王。他在军事上有一定的能力,曾与安宅冬康一起抢出来三好长应;在玩弄政治手段上更是无人能及。有人甚至认为,认为伊势贞教、三好义兴、十河一存、安宅冬康的失脚都与其人有关,是个十足的反面人物。
松永久秀知道,要让老天爷来当裁判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活不过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足利义辉的。他走的捷径跟将军义辉的一样:刺杀。
在清水寺一次躲躲闪闪的暗杀失败后,他撕与了面具,与三好三人众一起,打着足利义荣(义维之子)的名号,于一五六五年(永禄八年)五月十九日明火执仗地闯进京都勘解由小路御所,把将军义辉杀死。
据说受到袭击时,将军义辉发挥了超强的战斗,将自己平日收集的名刀插满了庭院,砍卷一把立即换一另一把,劈倒了数十名来犯者,连打了一个多时辰,战意犹醇。
最后,松永久秀的士卒将门窗推倒压在犹斗的困兽身上,刀枪并举,血染帷帐,足利义辉横死当场。足利将军家的最后一点微弱复兴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