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川澄元当了家督加管领后的日子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惬意。他家虽然是细川氏发迹分国的守护人,又拥有细川氏中数一数二的军队,但是在近畿,他绝对是少数派,细氏宗家并不以为四国来的土包子为然;他当家督与管领之后,在重要的位置上放的肯定是从四国带来的人,这些人抢掉了幕府中一些老家族、老人马的饭碗。这些“被”下岗者和不满者对他的嘘声是免不了的。更过激的人中,不给面子者有之,呛声者有之,上访者有之,造反者更不乏其人——这跟正义无关,纯粹利益作祟。群众与领导的屁股都是屁股,都是脑袋的决定器官,并不见得领导的脑袋就特别可笑一些,而群众就特别英明一些。
不管细川澄元日子多不好过,也不管他事务有多么的繁重,大内义兴上洛的事儿,作为必须最优先解决的事件被单独列了出来。细川澄元对高国说:哥,这事还得你去办,你是老实人,人家不会欺负老实人。老爷子的三个养子中也数你年龄最大,只要你能对他们发表声明,说你根本没有抢夺家督的意思,这事就算过去了,他们也找不到理由了。至于他们口口声声说要复立将军义尹嘛,这事儿好办,义澄将军离自然死亡的年龄是差得远一点,非正常死亡却是没有年龄限制的呢。
细川高国办事果然麻利,他一到大内氏的营中,马上和足利义尹、大内义兴把一些事情给敲定——一些跟细川澄元的和平谈判完全不搭价的事,比如战后谁来当将军,管领花落谁家,细川氏的家督该怎么分配等等。
简单来说,就是打败细川澄元后的分赃协议。
细川澄元看走眼了,高国的老实与否,是根据实际情况而定的。当形势需要的时候,他也可以非常不老实的。当日细川澄元手下不但有阿波国的部队,还有六角氏、山中氏一大堆票友,畠山尚顺的立场他也没摸透;自己的野州家是个空壳,手上除了淡路的几个兵外,谁都靠不上。他除了低调以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如今不同了,大内义兴来了,前将军义尹也来了。自己虽然没有靠山,如今却可以无中生有。怎么看,大内氏就怎么就象是一棵大树,跟他结盟虽然可以会导致细川氏失去管领的位置,自己却至少能够取得细川氏的控制权,总比两手空空白打工的好吧。
一五零八年三月,义尹、义兴、高国三角联盟正式架构完成,细川高国为了增加自己的份量,跑到伊贺国拉了些赞助。
四月下旬,大内义兴则兵分两路,水陆并进;细川高国带领拉来的赞助前往堺港与大内义兴会合,粉碎了三好长辉的阻击。
足利义尹辛辛苦苦地搞了十几年的复辟,做梦也没想到重返京都是那么的顺利:一个多月后,当联军小心翼翼地进入京都时,一路上没有发现任何有组织的抵抗,城中没有任何一个敌人,他们甚至还得到了一直摇来摆去的畠山尚顺的加入!
早在四月九日,三角联盟发布联合公告后,细川澄元与三好之长怅然离开京都,不战而逃,再次跑到近江的甲贺郡躲了起来——自钩之阵之战后,这里已经成了有名的游击区了,一般人还真不敢跑来这里找麻烦。
他们这一走,将军义澄便成了光杆司令,找不到一个自告奋勇出来捍卫将军大人的忠义之士,当下也跟着跑到了近江。只有后柏原天皇在皇宫外面贴上了两条大大标语,一条上面写着:热烈欢迎西国勇士进城;另一条上写着:强烈要求增加农民工工资!
这农民工,是指天皇大爷本人呢。
还乡团成功进城,迫不及待的义尹跌跌撞撞地奔向那张已经阔别了十三年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长吟了一声许多人都说过的名言: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为了表彰为他夺回这张椅子的人,义尹将细川氏传统职称右京大夫、幕府管领,还有细川家督等一股脑塞给了细川高国;大内义兴则分到了已经没落得差不多已经没有提起的山名氏的左京大夫之职,附加山城守护一个,还有所谓的“幕府管领代”一个,“督畿内、中国、西海事。斯波、细川、畠山三家之外姓为管领,始于此”。
由于细川澄元与三好之长是主动撤出京城的,他们的有生力量并没有受到打击。前将军和前管领聚集在一起,捣鼓成一套“前幕府”。不把他们收拾干净,足利义尹始终寝食难安,细川高国依旧如鲠在喉,只有大内义兴比较潇洒一点:反正这里不是咱的地盘,打不赢咱就打呗,至多被新幕府班子多发几道征讨令么,反正又不是没被讨过!
没等足利义尹等人发动清剿行动,细川澄元先找上门来了——甲贺那地儿压根儿不是人呆的地方,您瞧瞧,我才在那呆几天啊,竟然瘦了整整一圈!大胖子三好之长说。
一五零九年(永正六年)六月,三好之长统兵三千渡过琵琶湖,潜至如意岳,准备给足利义尹来一家伙,却因不慎走漏了消息,被大内义兴两万多人围攻,三好之长灰头灰脸地撤了回来,如意岳不如意,却成了伤心地。
一计不成,细川澄元又生一计,派出杀手潜入京都刺杀义尹。
此杀手名叫丹珍,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身份是自然是甲贺的特产——忍者。好在将军义尹的警惕性不错,既不洗澡也不修道,所以命特别的大。丹珍在他身上砍了二十四刀(有些人感觉到太离谱了,又编成九刀),他不单没死,还“自出防之”,赶退了丹珍。当忍者当成这样儿,也实在是太失水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