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友政亲死后,大内义兴饶有兴趣地带着一支军队,跑到大友家的地盘围观人家的换届选举工作,还很谦虚地说咱们这是向老大哥参观学习来了,希望老大哥能给我们落后地区宝贵的经验,帮扶脱贫,一起走富裕道路啥的。
大友氏的新家督大友亲治乒乒乓乓地收拾了好自己家里杂七八糟的事物,也笑咪咪地回答道:老大哥远道而来给我们传经送宝,我们十分欢迎,请进请进。
两家就这么剑拔弩张地各拎一张折叠椅,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这一坐就是大半年,少贰政资来了。自以为成为大内氏克星的他也拎着一张板凳,对大友亲治说:你走,这里我顶上。
大友亲治家里的东西不过是扔在柜子里,塞着抽屉里而已,一不小心被哪位不顾全大局的爷把这些东西翻出来家丑这可扬大了,于是便收起折叠椅跑回家收拾衣服去了。
还没等他转完身,大内义兴发彪了,他把椅子一甩,征召了中国、四国、九州大内家的全部兵力“五万”多人杀气腾腾地直扑太宰府: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房了你!
这是一四九七年(明应六年)正月里的事儿。
少贰政资托着下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好壮观啊。
他儿子少贰高经在边上拉了一下他:老爸您没傻吧,这是来砍咱们头的!咱还是想办法逃吧!
在大内铁锤的敲击下,太宰府象个砧板上的核桃一样,被砸得个粉碎;少贰政资与高经分别撤到岩门城和胜尾城。接踵而至的大内军土气高涨,没跟少贰军站稳脚跟,就再次把他们赶出防线。
四月十八日,少贰军在大内军的打击下终于溃散成乌合之众,四处逃散。少贰政资于次日被围自杀,他的儿子们中,只有小学生年龄的少贰资元逃了出来。
大友氏毕竟是跟少贰氏有多年打打合合的交情,少了少贰氏,这局斗地主的牌也玩不下去了,自己直接跟大内氏开片没个帮手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们便给小学生少贰资元一些赞助费,让少贰氏的家臣横岳资贞辅佐幼主,在势福寺城重新搭起了一个少贰氏的草台班子。
大内义兴一听,啥?少贰氏还真能死灰复原?马上派人一顿猛打。
长大后的少贰资元同样是小强级的人物,但是他如今还没长大,被大内氏一打,便投了大友氏。
这三家人这样你来我往无休止地玩着牌,远在越中的前将军大人的呼声自然也就听不到了。直到足利义尹一面菜色,打着打拐仗来到他们面前,大内义兴才恍然大悟:咱家老爷子是在京都打出名声,打出威风来的,我就混在这里,跟这两家上百年没进过京的土鳖打架算啥啊?得,咱还是跟着将军到京城扬名立万去吧。
为了表示自己不只是说说而已,一五零一年(文龟元年)六月,大内义兴支持足利义尹发表了一个反攻的声明,并以电闪雷鸣的速度着手战争的准备工作。
幕府十分慌张,立即下达了对大内义兴的征讨令,并命令安艺、石见等国的守护们组织军队拦截大内军上洛。
然而,这注定是一场装腔作势的表演和有雷无雨的空吼。如今不是应仁之乱那会儿,大内军可以畅通无阻地抵达近畿。而且坐下来容易抽身难,大内义兴有心助义尹一臂之力,输急眼了的大友氏和少贰氏却死死抓住不抓:赢了牌就想走人,太没品了吧您呐。
于是,就在这一年的年初和年中,大内氏跟大友氏、少贰氏狠狠地打了两仗,一仗是在妙见城打的,一仗是在马岳城打的,两场仗的赢家都是大内氏。
老窝的不稳定彻底打消了大内义兴上洛的念头,他冲着足利义尹苦笑了一声:将军大人,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抽不出身来啊。
前将军表示了对大内氏处景的理解,那我就借你的地盘来养支军队吧,自已动手,丰衣足食。
一个具有独立能力的将军对大内义兴没有什么好处,他对重新武装将军压根提不起兴趣,只是吱吱唔唔了几声:咱们这地儿穷啊,将军你要养军队,难度也大了些。
足利义尹抓不住军队,手上没有本钱,也就没有主动权。他只能呆在大内义兴的地盘里倚窗而望,对着春夏秋冬发呆:等吧,或者等在老死之前,我还是有机会回京都的吧。莫不成,我就这样子老死于此?
念及此处,前将军大人双目泪涟。
这一等就等了七年。七年里他没有等来任何好消息,反倒是原来还满殷勤的大内义兴却越来越少露面了。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前将军跟一个死人没多大区别,人情冷暖嘛,不过大哥好多年的义尹是知道的,他不能要求太高。
一五零七年的某一天,已经好久不见了的大内义兴突然前来拜访义尹。本来以为这不过是一次为了烧冷灶而做出的礼节性拜访,又或者是刚跑到朝鲜做成了一大笔生意来跟自己显耀的前将军大人从他的嘴里听到了一条惊喜的好消息:细川政元死了!
细川政元确实是死了,而且死于一场谋杀。
尽管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幕府的控制者,细川政元过得并不那么的轻松自在,陷于各种各样的争斗中不能自拔。他的“半将军”不过是对于朝廷和室町幕府而言,于一锅杂烩粥一样的天下来说,他不过是稍微牛一点的当家人而已。
给他制造麻烦的当然不止是远在西国的足利义尹和大内义兴,西国毕竟还远得很,对他暂时还不能不造成直接的威胁。
让他最头疼,还是近畿一带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