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实上没有解决任何内部的问题,只不过把一触即发的战争押后而已,却达到了不让外部的人有干涉与削弱今川氏的借口的目的。名虽正却实力较弱的龙王丸一方(太田道灌是支持小鹿范满一方的)也能在保存名份的基础上,有机会积攒力量。这对今川氏和龙王丸来说,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太田道灌和上杉政宪见无机可趁,此时长尾景春机缘巧合地造起了反,把上杉军堵在五十子阵那里痛打,为了赶回去救老板,在匆匆的签完和平条约后,当下也就散了。
北条早云崭露那么一回锋芒,然后就灭掉了,这一灭就是十年。
一四八七年,龙王丸十五岁。按当初的协定,小鹿范满早就应该自动下岗,收拾行装走人,让位给龙王丸了。可是他太忙了,忙得把当年这茬给忘记了。
根据债权人的记忆总比债务人好的定律(简称债权债务记忆力定律吧),北条早云揣着当初签下的合同和幕府的御内书来找到小鹿范满:按当初的约定,您该让出位置了吧?
小鹿范满一幅大惑不解的样子:有这么一回事儿吗?时间太久我都记不起来了,这不是伪造的吧?字完全不是我签的嘛,你安什么心?
就这样,北条早云和他的几个手下给轰了出来,象扔垃圾一样哗的一声丢在街头。
北条早云拍拍身上的灰尘,整整衣领,没人事般地走,去向不明。
然后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走时几个人,回来时候也几个人——天天跑到到今川馆门口示威。
小鹿范满认为如今骏河府里都是我的人,就这几个人能翻起什么浪来?顶多喊几声抗议而已。咱们骏河政府是个开明民主的政府,喊喊反动口号,贴贴反动标语啥的,就由他们去吧。
就这么叫来叫去,小鹿范满疲了,警惕也放松了。
北条早云等的就是这个效果。十一月,他带着葛城氏的武士们对毫无防备的小鹿范满发动夜袭,一击得手,小鹿范满一系全灭,政权回到了龙王丸——该叫今川氏亲了——的手中。
原来,北条早云被拒后,自知龙王丸派的人都被盯得死死的,不宜调动他们的力量直接叫板小鹿范满,那样会造成大的动乱,遂直接跑去去骏河的豪族葛城氏联络。他仗着三寸不烂之舌和献身精神(据说他还娶了个葛城家的女儿,抄书者长叹:为啥咱家就从来没碰到这等好事儿呢)说服了葛城氏,争取到葛城氏的支持,又折返回来麻痹小鹿范满,从而达到奇袭的效果。
奇袭,北条早云的拿手好戏,在他的军事生涯的处『女』秀中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北条早云因拥立大功而分得一块蛋糕:一个叫兴国寺的小城。这是他自己亲手淘到的第一桶金——这第一桶金并不大,才12个乡村加上一个兴国寺城(今沼津市)。如果是败家子儿的话,这点儿家当,几天就花光了。
北条早云不是败家子,他有更高的理想和追求,单单一个中型地主并不是他的最终愿望。
“至少要混到一国家护的地步吧”,他大概是这么想的。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不跟人家取地盘是不行,不打架是不成的。伟人说过: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同样的,拳头不到,地盘照便也不会自己路掉自己手上来。
然而,北条早云很不幸运,他的地盘兴国寺城紧捱着伊豆,而伊豆却是堀越公方的房产。以他现在的实力,不但打不过堀城公方,就算是打走了伊豆,幕府那边还是会让他怎么吃下去的就怎么吐出来,到那会儿,就算是他的侄子也不敢吭一声。
往其它地方发展又如何呢?因为他在骏河的最南边,他不可能越过骏河去跟人家拍板。既便能拍板成功,搞出块飞地来也守不住。况且,上杉家、斯波家,有哪一个是自己惹得起的?
他往地图上这一瞄,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还是忍吧,免得老本都蚀光光了。
他这忍又是忍了五年——当然不是无所事事的闲呆着。据说他在这五年里在兴国寺城大搞德政,免除公役,禁止手下武士对老百姓的盘剥,除了年贡之外,禁止以各种形式增加农民负担,把土地税从一公一民改为四公六民等等。
他实施的“德政”,吸引不少农民来投。于是,他管辖下的人口越来越多,手下的武装力量也发展到了二百多人,当上了半个营长。没事儿干的时候,他就整天按新式兵法来操练这支部队,一板一眼地向当年的太田道灌学习。
当然,北条早云的“仁政”是根据实际需要的实用主义学问,当实施仁政达不到他目的的时候,他的动起刀子来也丝毫不会手软。几年后,伊豆的最后抵抗力量关户氏的深根城陷落后,“慈悲得象活的佛一样”的北条早云下令屠城,连妇孺僧人都不放过。
统治者的仁与不仁,不过是手段罢了。即便是最仁慈的统治者,如果有了需要,“无辜”绝对不会是你的免死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