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大乱前的时代(一)
一三三六年(或者抄书者所说的一三三一年)至一四六七年,由乱而始,以乱告终,中间更是大乱小乱一起上,这个时代注定是一个混乱的时代。足利尊氏虽然一开始就制定了一个《建武式目》,但直到一三九二年为止,室町幕府都算不上是一个正式的政权。
在这一阶段,足利尊氏及其后人仍然延续使用镰仓时代比较粗放的制度和为了适应战时需要而采取的必要政策,如大犯三条和半济法,给予守护们割田狼籍和使节尊行的判决权;守护们还获得了以“守护请”的形式取得了庄园的年贡,收取段钱、栋别钱等赋税;军队催征权同样也落在他们的手中。
这些权力下放的管理方式虽然为足利幕府赢得了战争,却也增强了守护们的独立性。诸国守护很自然地扩大了权力的范围,通过控制庄园从而取得本国内的经济权,把武士们编成自己的家臣,从而变成为掌握有一国或者数国土地、军事、行政、警察、执法、经济权力的“守护大名”,这种制度亦称之为守护领国制度。细川、斯波氏等人因为参与幕府政务所以长期留驻京都,他们的领地一般由守护代“代”为管理,代着代代人家就转正了,就好象斯波氏与朝仓氏的关系一样。这些幕府的重要家族在进入战国时代后,大多数迅速没落便是这个原因。
守护大名更多依赖的是在乡领主阶层的力量,那些遥领的庄园领主除了白吃粮食外并不能给守护大名们什么好处。在守护大名们吹的黑哨下,两者的斗争最后结果可想而知:在乡领主大获全胜,庄园领主的特权被纷纷赶出农村,庄园制度日渐式微。
尽管主张温和与渐进政策的足义尊氏曾经发布命令要保护公卿贵族们的利益(这同样也是保护他自己的利益),却收效甚微。
由足利将军与守护大名们组成的幕府参照源赖朝时代的格局搭建了他们的政府机构,将军之下设管领(原称执事,由镰仓时代的“执权”演变而来,斯波义将掌权的一三六二年将其改变管领),相当于为将军处理日常事务的秘书长,如果硬套中国体制的话,可视为丞相或者明代的内阁大学士的职务(当然权力没那么大)。
管领以下仍有侍所、政所、问注所等事务机关机关。侍所的首官称“所司”,政所、问注所的首官接用了“执事”的名字,下面的业务科室设“奉行”负责具体工作的开展,比如蜷川新右卫门老兄在动画片里担任的是“寺社奉行”,就是专业分管寺社管理工作的科长。
此外,评定众、引付众等机构,但是在职能上已经被大在地削弱了。
在这些职务中,最为重要的职务当然是管领和侍所所司。到了脑袋瓜子狡猾狡猾的足利义满这一代,他把管领和所司的人事安排发挥到极致,确立了“三管领四职家”潜规则,由斯波氏、细川氏、畠山氏轮流出任管领,山名氏、赤松氏、一色氏、土岐氏转圈就任侍所所司。这样一来,任何敢于向将军头上动土的人无论从哪个方向兵发京都,都会发现这条通往京都的路并不比唐三藏去西方的那条好走,一路妖魔鬼怪们个个都兵强马壮,洞府幽深,就算是不失身也得脱层皮。
就算你脱了N层皮后还活着抵达到京都,室町幕府也不是马上玩儿完,Game over大吉。从其它方向集聚来的无数国大兵会将喘息未定的你团团围住,不讲江湖道义地将你往死里群殴。有谁又能挡得住七大家族加上将军大人直属部队马回众的呢?这么一算下来,将军大人的江山必定恒久远——除非自家自乱阵脚,从内部被攻破。对这点,足利义满除了通过轮换来制约平衡以外,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从来就没有一个制度是完美无缺的,关键的是执行制度的人。他是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厨子,但遇到足利义政这种鱼翅当粉丝的孙子,还真的没有半点办法。
在地方管理上,室町幕府主要还是通过守护来实行管理,但对比较复杂,或者又比较边远的、难以直接实行管理的地方,为了加强控制,则设代管数国的机构。比如我们熟悉的“镰仓公方”,即由原来的“关东御所”演变而来。
除了镰仓公方,室町幕府设立的边区管理机构还有镇西(九州)探题、奥州探题和羽州探题等。
室町幕府虽然是个比较松散的政冶联盟体,但是它对朝廷和皇族却是压倒性的优势。朝廷功能已经基本上被幕府接管,就连确认公家、寺社的领土的权力也被足利义满抢了过来。加是守护领国制度的推进,朝廷公卿贵族们依赖维持生计庄园范围也渐萎缩。
到了应仁之后,天皇和贵族们大概除了帽子以外,可谓一无所有。领地没有了,朝廷好几百年没发工资了,如今想发也发不起。中纳言以下的官员们基本可以划入天天对着统计局的数据发呆的低收入人群之内——天皇都没钱下葬,谁管你们吃饭问题呢!
实际上,就连足利将军们对这个守护领国制也相当的不满。理论上他有权可以向诸国收税,他也有权把诸位大佬们的领地划为自己的御料所(将军大人的自留地)。但这种权力在绝大多时候,都是停留在纸面上而已。实际上的结果是这些大爷往往不会有喝水不忘挖井人的念头,好点的多少还是一边哭穷,一边从牙缝那里剔出一点点:“将军大人,今年收成不好,就剩那么些了。”;差的干脆就是不理。至于说要收别人的领地作御料所,那不是闹着玩儿的,要冒着生命危险的。当年足利义持不是要收播磨国为御料所,送给自己的男朋友吗?结果如何?赤松满佑直接跑回家磨刀去了。
所以将军大人基本经济来源大体上只能靠分散在各地的二百多处直属的御料所提供的年贡米、年贡钱来维持,这些御料所由代官负责管理。代官一般由将军直任的近习、奉公众来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