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一年三月,他集结小山、结城、千叶氏的武士攻击在伊豆的堀越御所,想打掉室町幕府在关东的代言人。很明然,这一场仗是场高明的政治仗,打击足利政知改变不了关东的军事形态,却给室町幕府造成心理压力。
而且足利政知力量最弱,打起来比较容易出成果。
然而,这一场仗单纯在军事方面进行评估的话,却是一个极为愚蠢的举动。古河方跟上杉氏力量对峙了那么多年,纯粹是双方力量平衡的结果。足利成氏调兵去攻击伊豆,主动地破坏这种平衡,将自己软肋暴露于上杉氏的兵锋之下,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战局不出意料之外,古河公方的军队被堀城公方和上杉氏合伙击败,联军攻下了赤见城、桦崎城、立林城、舞木城。
上杉显定想甚至走得更远,他趁敌方兵力空虚之际派长尾景信直袭古河城。
此时的古河城极为空虚,根本无法可守。于是,足利成氏再次发挥了长跑冠军的风彩,跑到了千叶氏在下总国的本佐仓城。眼看这位爷就要第三次改名号了,本佐仓公方?好象还不错。
看来足利成氏与抄书者的口味不一样,并不喜欢本佐仓公方这个名字。在抵挡住联军的进攻后,他联合千叶氏与结城氏举行反击,于第二年二月拿回了与自己的帽子息息攸关的那座城池,成功地弥补了自己犯下错误造成的恶果。
同一年六月,上杉家里发生了一起不显眼的事件:他们家头号宿老长尾景信去世了,长尾忠景(京信弟)受命接替他的位置。对于这宗任命,长尾景春(景信长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然而,每个人都能看得出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失望、不满与愤恨。
一四七六年(文明八年)六月,长尾景春突然领兵占领钵形城,切断了上杉氏战线支撑点五十子阵的后方补给线,打被了前线的平衡。腹背受敌的上杉显定等人既不敢回军平叛,也不能前进击敌,进退两难。
次年(一四七七年)一月,在受困半年之后,上杉显定无法再坚持下去了,五十子阵土崩瓦解。
长尾景春的叛变成就了上杉氏第一名将太田灌道的将名。
想成名,要趁早,出生于一四三二年(永享四年)的太田灌道似乎并不符合这个定律。事实上,据说他九岁习文,十一岁通诗书,十五岁元服,二十四岁在父亲未过世时就任家督及扇谷上杉氏的家宰,倒也算得上一代年轻俊杰吧。而且又传说他通晓五经七书,精于战略战术,擅长练兵,还开创性地建立了多兵团混合军团等等……如果要为他写悼词的话,那么他的头衔里至少应该包括: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著名的文学家、音乐评论家、虔诚的佛教徒、具有前瞻眼光的工程师——另忘了,江户城是他主持修建的哩!
不管对他的评价有多少是过了火的溢美之辞,这样的人,应该是个牛人。
太田灌道于三月中出兵相模,先后陷小矶、石神井城等城,击败了景春的同盟丰岛重广、重行等人。五月十四日,在用土原一战,他又击败了长尾景春。
长尾景春发现自己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犀利,单靠自己打不出一个自家当老板的新世界,慌不迭地向足利成氏求救。
就这样,上杉家的内乱由此扩张成了古河公方与上杉军的全面对抗。苦于没有机会打破僵局的成氏很高兴长尾景春给他这么一个下水的机会,立即调集结城氏、那须氏数千人前来支援。
陷入两面夹击之中的太田灌道并不慌张,他没有上杉显定必须守住五十子阵的负担。太田军全军收缩,退回本城挂起了免战牌。古河公方本着狠狠地打一架的想法大老远地跑来,没想扑了个空,虽然暂时解了长尾景春的围,却半点敌人的有生力量都没消灭掉。他们却不愿围攻太田军把守的坚城,只得吭骂有名无实的太田灌道是缩头乌龟,就地扎营驻守了下来。
十月初,认为敌方已经疲惫不堪的太田灌道发动了攻势。古河公方军振作精神,勉力还击。
一战之下,太田军纷纷败退而走。足利成氏大喜,心想:大名鼎鼎的太田灌道原来还真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嘛,今日我就要天下人看看到底谁才是真勇者!
太田军越跑越快,古河公方军舍不得这块快到嘴的肥肉,全军猛追。几天之后,待到成氏的心里模模糊糊地冒出上当的想法时,追者和被追者都已经向北跑了很远了。
偏师诱敌成功,太田道灌立即亲统主力迫向长尾景春军。十月中旬,叛军在盐卖原再一次被击败。长尾景春仅带少量残兵突出包围,退回钵形城。
被结结实实地摆了一道,足利成氏带着人马回头找太田道灌算账。太田道灌既然已经腾得出手来专门对付古河公方军,便也就不扮缩头乌龟了。同时,上杉显定、定正已经恢复了元气,重整军势与太田道灌会合。十二月二十七日,双方先后进至利根川两边的相马原与漆原。
此后数天下起了连绵不断的大雪,打了大半年仗的将士们全无战意,双方统帅只得下令:仗不打了,大伙儿放心过年。事实上,就在这个月,上杉显定已经派人去跟足利成氏联系和谈事宜了。此次劳师动众,不过是为迫退古河公方,争取在和平谈判取得有利局面而显露肌肉而已。
一四七八年一月,足利成氏与上杉氏达成停止战争的协议。有人以此为持续了二十多年的享德之乱的标志。但这只是“前线指挥官”的停战协议而已,室町幕府并未通过,足利成氏仍是戴罪之身,以此为终点并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