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的战斗给京都造成了极大的损失,水落寺、花之坊、集好院、花开院以及无数的官邸民宅被烧白地。繁荣的街头,处处残垣断壁,伏尸满地,只有野狗出没余烟缥缈的梁柱砖瓦间。
足利义政笑了:打累了?那就停战,让我来讲和吧?
双方都向他竖起了中指:谁要你搅和来着!
此时,无论是细川胜元还是山名宗全,为了自己利益、荣誉、名声,还有人类所有的魔鬼的一面的情绪的驱使下,都没有打算放弃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意思。东西军都在喘息疗伤,紧张地盯着对方的动向,寻找敌人的要害,随时向对手发动致命的一击。
细川胜元不但没有搭理将军大人的自言自语,把手一摊:拿来!
足利义政装糊涂:要啥呢?
细川胜元:将军家的牙旗啊,您不是说咱是正义的使者吗?当然要给咱个旗子打打啦!
在边上将军的大舅子日野胜光不识事务,怒喝道:有你这么跟将军说话的吗?
细川胜元冷冷地盯了日野胜光一眼,突然一拳击出,将“国舅爷”打得满嘴漏风,口吐鲜血。
足利义政慌不迭的翻箱倒柜,找出绣着他家的“二引两”家纹的旗子,双手递给了细川胜元,还很讨好在向西军发布了一道命令:你们西军的守护们行事太荒唐了,全部给我回家反省去。
这门挂在东军本阵里的旗子给西军的人造成不少的心理压力,如今他们变成了反贼,而他们的对手却成了讨伐反贼的将军部队——尽管将军大人如今一纹不值,但是大义名份的洗脑还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西军的一批将领开始动摇了。
六月八日,斯波义廉、六角高赖、土岐成赖等人开始与东军接触,商讨谈判事宜;东军见得西军服软,也就暂时停下手来。两家就在战争中间,扛了几张大板凳,煞有其事地谈起判来。
自以为占了上风的东军将领们狮子大张口,一开价就是要拿朝仓教景的人头(估计是斯波义敏那帮人提出来的吧),还不许还价。
朝仓教景可没有为和平献身的觉悟,况且就算他本人愿意,在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西军也不好意思把刚刚立了大功的人送给别人鱼肉,否则对方说话不算话,再次开打,谁还为你买命呢?
于是,和谈便僵持了下来。
我们不知道西军的谈判是否有诚意,但是从最后的效果来看,却极象一个阴谋:从六月中旬之后开始,河内、纪伊、安艺、石见、备前、丹波、备后、播磨等国忠于西军的势力先后到达京都,山名宗全的虚账如今大多变成了实数,西军的力量不断得到加强。
奇怪的是,东军的将领似乎相信谈判一定会成功一样,白白地浪费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七月十九日,大内政弘领着他的九州军“二万人”(又有三万之说,反正都不可信)从海陆两路进军至摄津,这是西军最大一股的支援部队。
摄津守护代秋庭元明不识好好歹,见大伙儿在京都掐架砍人头挣工分,眼红得要命,如今一觉醒来,猛然看见那么多人,惊喜至极:“那么多人头,该算多少工分啊!”
还没等他发完呆,点完数,大内政弘早就挥军攻来,将他的城池踩了个稀巴烂,在摄津搜刮一番后,向京都进军。
大内政弘的到来给西军将领们打了一针强心力:有实力,大义算个鸟!谈判代表们把手中的笔记本一丢,抄起板凳,乒乒乓乓又干了起来。
得到生力军加入的西军在取得了少许的主动权,“山名兵威方炽”,双方的接触线一点点地向东移动。
随着战火的漫延,皇宫已经受到了危胁,后土御门天皇左眼皮跳完右眼皮接着跳:东西军将士们都为发财而来,说不准哪位财迷心窍的军头弄个丝袜把头一套,杀进宫来,这如何是好?可是京都虽大,如今兵荒马乱的,那里才是安身之处啊?他思来量去,最后一咬牙:还是到幕府御所去吧!明知道那是自投网罗,但在满街是猫的时候,也只有笼子里才是鸟儿最安全的栖身场所了。
足利义政依礼热情地接待了后花园上皇、后土御门天皇和他们赖以吃饭家伙——三神器,然而后土御门天皇从足利义政的笑脸中看到了一丝丝的阴沉与恼怒。待皇族们安顿好了之后一打听,这才知道:足利义政的不快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是为了足利义视。
就在天皇抵达幕府之前的一个多时辰,这位准将军偷偷潜出御所,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在五月底开战的时候,日野富子和足利义尚习惯性地站在了山名宗全的一方,而足利义视被迫送旗子给东军之后,被推举了东军的“总司令”。虽然外面战火连天,但是他这个有名无实的司令官干得还比较清闲自在。
然而,六月八日后,处于道义与军事上被动地位的西军开始求和,给兴致勃勃的日野富子兜头兜脑地浇上一大桶冷水,这才明白:山名宗全势力多大,也还有一个细川胜元唱对台戏,要把儿子扶上马,还得靠自己家的那位“阿纳达”。恍然大悟的她赶紧反正,改变了立场,还向细川胜元放电示好,求结盟。
对于细川胜元来说,之所以要顶足利义政,那是因为自己手上必须有一张拥立将军的大牌,这张牌是足利义政也好,足利义尚也罢,并没有什么区别。足利义政是将军硬塞给他的,他不得不接受;可如果有人能给他更大好处的话,他当然也不会拒绝。日野富子生财生道,是个标准的富婆,如今又主动示好,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岂会拒他人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