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足利义满与朱棣的共同推动下,明日的关系很快就进入了蜜月期,双方在其后的数年间来往前无仅有密切。朱棣“赉道义冠服、龟钮金章及锦绮、纱罗”,又称“……源道义能服朕命,咸殄灭之(倭寇)……海东之国,未有贤于日本者也……以尔道义方之,是大有光于前哲者也。日本王之有源道义,又自古以来未之有也。”,派人“封其国之山为寿安镇国之山,御制碑文,立其上”等等。
足利义满也给足朱棣的面子,除不断恭恭敬敬的派使“朝贡“外,凡有明使来日,必亲自迎接,焚香恭拜大明国书。
为表达自己的诚意,足利义满也确实花了不少的力气打击倭寇海盗。永乐三年(一四零五年),在郑和的催促下(这就是传说中的“郑和下东洋”),他将盘踞于对马壹歧的海盗头子二十多人送入大明。明成祖挥挥手:咱尊重日本的司法独立权,这些人由日本国王发落吧(“还其所献之人,令其国自治之”)。
日本使者大概是嫌带来带去麻烦,干脆在宁波架起大口大锅,将这几十个人熬成一锅浓浓的人肉汤。
朱棣和足利义满的蜜月基于双方利益的需要,朱棣要自然是前面所提到的政绩、面子等;足利义满并非政治上的处男,动机同样的不纯洁。在政治上来说,对岸的那个大国对日本国内的政局直接影响有限,但其潜在能力却是无穷的,谁家在动它在日本的支持者之前,都必须好好的掂量一下其中的分量。在崇尚拳头的时代,有一个孔勇有力的大哥罩住那比什么都强,足利义满连花拳绣腿的天皇和朝廷都套近乎,多扯张大明的虎皮,又有什么干系呢?
与大明的交好同样出自于经济的需要。日本彼时的对外贸易国主要还是中国,倭寇海盗对大明的掠抢,足义利满并没有收到什么好处——基本上没有证据证明倭寇是官派的,跟英国女王陛下治下的私掠船不同,足义利满没法向他们收什么税——反倒因大明的海禁造成了极大的贸易损失。打击海盗,对明日来说,是双赢的事,足利义满又何乐而不为呢?
由此看来,由古至今对外政策一贯盲目强硬的日本,足利义满确实算得上能审时度势,能屈能伸,适时而变的异类政治人物。
足利义满死后,室町幕府的第四代将军足利义持改变他老爸的方针,对朱棣说“本国开辟以来,百事皆听诸神……灵神托人谓曰,我国自古不向外国称臣”——虽然他雄心万丈的不愿向大明俯首称臣,却也不愿(或者说不敢)硬梆梆地触怒大明,所以把神灵抬出来作幌子。
大明心想:不肯称臣?那就请回吧,咱家不喜欢你。
于是,双方的官方来往就这么断了十多年(自是,久不贡)。
在中断来往的十余年里,倭寇的袭扰似有卷土重来之势,“是年,倭寇盘石。十五年,倭寇松门、金乡、平阳”。
朱棣火了,对足利义持说“尔父道义能敬天事”,所以“国人用安,盗贼不作”;从你继位以后,“反父之行,朝贡不供,屡为边患。”,大明“群臣屡请发兵问罪”,我看你不过是“狗盗鼠窃”之辈,看在你老爸的面子上,放你小子一马,你小子若是不思悔改,“悔将无及”。
这话把足利义持骂狠了,他也写了封信,提醒朱棣“昔元兵再来,舟师百万,皆无功而溺于海,所以者何,非唯人力,实神兵阴助以防御也。远闻是事,必为怪诞,古来吾国之神灵验赫,可不恐乎!”——你凭以为自已个头大,咱家的神仙,灵得很呢。
朱棣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气得头晕眼花,血压猛飙。此时的大明不仅陷入了越南的泥潭,在北线的防务也相当的沉重,对日本,只能耍耍大国的威风而已,还真拿它没有什么办法。
既然谈判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显示点肌肉吧,朱棣是这么想的。
一四一九年(永乐十七年),几乎是与朝鲜主动攻击对马的同一时间,“倭船入王家山岛”,“贼数千人分乘二十舟,直抵马雄岛,进围望海埚”。大明辽东总兵刘荣以诱敌深入,出奇兵断敌后路,前后夹击的战法,大破倭寇,“斩首七百四十二,生擒八百五十七”。自是,“倭不敢窥辽东”。
在中朝这一阶段的活跃打击下,倭寇虽然未绝迹,却也是元气大伤,倭“寇”的频率大减,规模也缩小了许多,真正大规模的倭患直到嘉靖年间才重新出现。
由于中朝的步调离奇的统一,所以引起了京都“中国入侵”的恐惧。日本在足利义持、足利义量先后过世之后,第六任室町幕府将军足利义教一直希望恢复与大明的关系。
一四三二年(宣德七年,日本永享四年),明宣宗以“四方蕃国皆来朝,独日本久不贡”之故,“命中官柴山往琉球,令其王转谕日本,赐之敕”——朱瞻基兜兜转转的要琉球转达自己的书信,应是怕再吃不可理喻的日本人的闭门羹,丢了自己的老大面子吧。
找到台阶可下的足利义教回应很是积极,他回信回道:“天启大明,万邦悉被光贲;海无惊浪,中国兹占泰平。凡在率滨,孰不惟赖。钦惟大明皇帝陛下,四圣传业,三边九安,勋华继体,从昔所希,宣光中兴,不图复睹。贡节不入,固缘敝邑多虞;行李往来,愿复治朝旧典。是以谨使某人,仰视国光,伏献方物。为是,谨具表。”
中日之间的大门再次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