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蒙古袭来(六)
一二七五年左右,北条时宗还制定了一个入侵高丽的报复计划,准备征发舟船渡海作战——镰仓方面对东亚局势的麻木着实让人冒汗,日军即使能够顺利登陆,打败高丽军,也必定会在后续的战争中受到蒙元军的毁灭性打击从而损失了固守本士的能力,这岂非正中忽必烈的下怀?
好在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次远征计划无疾而终,日本这才逃过一劫。
如果日军此时反击高丽的话,高丽还真的没有什么抵抗能力。被战火反复耕犁的高丽国村落已无完瓦,人丁疏落,白骨满目,国家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只差没宣布破产了。
高丽忠烈王(高丽人为表示忠心,从元宗之后,不再称庙号,只称“某王”,这种自虐的作法深入蒙元统治者的欢心)哭丧着派使者到大都属忽必汗哭诉:家里没粮了,钱也没办法收得上来,老百姓不要说油水,连骨髓都抽出来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会起来革俺的命了。老大您要征讨“逆贼”,小弟我自当尽力奉承,诚心出力,为老大您提供西瓜刀,二踢脚还有马仔才是的。但是现在小弟家里已经是“国已皮之不存,无可奈何矣”,请您高抬贵手,放小弟一马,让高丽休养生息几年如何?
高丽人对这事原本没有抱有什么希望,可出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忽必烈竟然批准了!使者乐得屁颠屁颠的一路小跑奔回高丽,向领导个汇报这个好消息,高丽国内上下一片欢腾。
蒙元对仆从国从来没有什么怜悯之心,高丽并不没有受到他们的别眼看待,忽必烈也不是突然变了大善人。究其原因,不过是南线的蒙古大军已突入了南宋的首都防御圈,南线吃紧。从历史的经验来年,这些酸呼呼的南人并不好对付,他现在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南线,无暇顾及征讨日本的事而已。
一二七九年(南宋祥兴二年,蒙元至元十六年,日本弘安二年),崖山一战以宋的失败为告终,陆秀夫背着少帝赵昺投海自尽。
此战标志了南宋的灭亡,“崖山之后,再无中国”,忽必烈彻底的征服了整个中国,元作为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登上了中国历史舞台。不管你如何认定蒙元与南宋的战争性质,对于现今的中国人的说,元朝绝对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朝代,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为它是当今一部分中国人的祖先在当今的中国领域上建立起来的朝代。
然而,也不管你怎么辩解,也改变不了抄书者对一个连菜刀都搞实名制的朝代的看法。元代是中国在各个方面都发生全面倒退的时代,蒙元在崛起期间的屠杀与日本在南京,纳粹对待犹太人没有什么不同,蒙元统治期间的黑暗亦不容得辩驳。追寻历史根源应是为了以史为鉴,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不应该成为仇恨与清算某一国某一族某一人的理由;但是,历史同样不应因为政治的需要而糊稀泥。有意冲淡血迹,是对历史、对人民、对认知的不负责任。
征服南宋后,忽必烈纵观四海,已无敌手,只有孤悬海外的日本,仍然桀骜不驯,不肯依附,更有斩杀使者之奇耻大辱,是万万不能放过的。
就在一二七六年临安陷落之时,忽必烈已有重启征日战争之意,由于耶律希亮的反对,才按了下来。他这一忍就忍了三年(史料称,杜世忠使团被斩的消息是一二八零年才传回大都的,在抄书者看来,这可能是元蒙方为了自己的“反应迟钝”而制造的推托之辞吧),现在无需再忍了,征日再次列上了忽必烈的日程表,元朝的战车再次轰隆隆地向前开动了。
如今的元朝,跟文永之役时大是不同,忽必烈不仅可以抽出自己嫡系的蒙古骑兵,还可以调用南宋的降兵,苦心经营了数年的高丽方面亦可以派上用场,忽必烈决定这次要一举扫平日本,将日本划入蒙古行政区域之内:给你面子你不要,好吧,那就干脆灭了你!
在南宋旧地方面,忽必烈主要依仗的是范文虎来统筹对日的军事准备。从一二七九年起,元朝命令江南沿海一带各州府打造六百艘战舰,并下令范文虎征集南人军队,最后的总兵力达十万之众——蒙古人将其蔑称为蛮子兵。
南宋降将范文虎此时还信心爆棚,急于在亲主子面前立功,向忽必汗拍下胸脯:日本这事儿好办,我跟他们熟,俺家派两使者过去溜达一圈,劝劝他们,这事儿就成了,也不必兴师动众啥的。
他说得吐沫乱飞,好象自己的面子比忽必烈还要大似的。
忽必烈倒也不怎么相信这位满口跑火车的家伙吹出来的牛皮,可转念一想:现在准备还没停当,趁这空隙派人去再联系一趟倒也没什么坏处,说不定他还真有什么海外关系也未可知呢?
于是,周福和栾忠两位倒霉蛋就被范文虎派出去了——是范文虎派出去的,忽必烈不愿再派人去丢这老脸了。
一个将领跑去跟人家搞外交,还是南宋的降将,其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在日方看来,范文虎这举不但无礼,还相当的无耻。镰仓一声令下,周福和栾忠两位使者被斩杀于博多,范文虎被弄得个灰头灰脸,再也不敢提和谈这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