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开创幕府(三)
源赖朝的政治改革在一开始还是比较顺利,这些政策只在他的地盘上搞,谁也管不住他。
在源赖朝势力渐大后,朝廷顺水推舟的把伊豆、相模、上总、信浓、越后、骏河、武藏、下总等镰仓实际控制国赐给源赖朝做知行国,称为“关东御分国”,同时源赖朝在全国还有五百多处庄园,这些地方就算是特区吧,您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其它地方嘛,还是朝廷说了算。
以源赖朝的志向,当然不可能象藤原秀衡一样,只当个地方的领导干部,搞得小小的独立王国就心满意足。就算他没意见,他的部下也不可能答应,整个武士阶层都会用脚来对他投票。作为一个领导,不能为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谋点福利也实在不好意思。
于是,平氏被消灭,大势略定后,他开始朝廷施压,以维持治安为理由在全国设置守护,以军队的吃饭问题为借口地头的权力,自任为全国总地头。他灵活的利用源义经事件,以追讨义经为契机,先后设立了京都守护、镇西奉行和奥州总奉行,这些守护、奉行是地方的御家人统率机构,强化了镰仓的军事存在。他还清除了朝廷中的反对力量,其政策得以推进实行。
但是,即便是通过寿永宣诣(一一八三年,朝廷承认其在东国的实在治理权)和文治敕许(一一八五年,朝廷允许其设置地头、守护)从而在事实上拥有了实际权力的源赖朝,直到朝廷授与其征夷大将军称号之前,他的政权仍处于妾身未明的状态,镰仓与朝廷的关系是事实婚姻而非法定框架下的结合,后白河法皇迟迟不肯对他明媒正娶——这也或许是源赖朝称后白河为天狗的原因之一吧。
所以,大将军称号的获得,可以称之为标志性事件:他的权力得到了朝廷的认可,他的政权取得了合法性。他有权统领军队,有对关东的控制权——这是坂上田村麻吕等历代征夷大将军的职权。不同的是,人家是暂时性的,打还仗朝廷要没收回名头的,他是终身制。
然而,由于他和镰仓政权没有取代了天皇与朝廷,京城还是京都,朝廷还是朝廷,天皇还是名义上日本的最高首脑。据有些人的分析,朝廷的能力远比人们认为的要大得多,并非想象的那么软弱无力,也不是纯属可有可用的花瓶角色,甚至在幕府时代的很长时间内在政治事务、行政管理方面占有相对的优势。
与此同时,宗教也作为影响俗世的一支重要力量,积极参予政治事务。
于是,在镰仓时代的初期,日本出现在镰仓政权、天皇朝廷、宗教三驾马车分享政治权力的局面。镰仓政权以自己强大的军事力量,掌握了全国大部分地区的军事警察治安事务,通过源赖朝任命的守护、地头实现对地方的管理。守护、地头本人听命于镰仓,地头所管理庄园的事务朝廷也不能插足;镰仓政权在表面上尊重朝廷对地方的行政、司法权,包括源赖朝知行国亦不例外;宗教懂过精神力量影响社会与政局,自已亦拥有一定的武装力量,双管齐下,享受政治、经济方面的特权。
镰仓政权的封建制、朝廷的中央集权制、宗教政治揉合在一起,形成具有鲜明日本特色的政治权力格局,是诸方力量平衡、妥协的结果。武力已经趋向于零的朝廷只能退求其次,借镰仓的力量来维持政权的延续;源赖朝则需要通过朝廷授权,借助朝廷权威来使自己的幕府合法化,依靠朝廷的机构处理全国大部分的行政、司法事务。双方的关系是对立的,又是统一的,求同存异,便形成这样一种不公不武,亦公亦武,公武结合的权力分配方式。
这种权力分配方式看似是最佳的处理方式,事实上两方对此都极为不满意。天下原本只有一个灶头,是公家的灶头;源赖明硬要重新砌一个灶头,从公家这里搬米搬油搬盐,公家对此心里肯定不痛快,日后后鸟羽上皇的反抗,不用说就是基于不痛快的心理。正统的历史书说后白河法皇是顽固的守旧派,简直是笑喷了抄书者:这事摊谁头上都要挣扎一番,那怕是策略性挣扎,以争取少失去些东西也好,跟思想守不守旧有啥关系?人家一动手自己就摊下来的,那叫**,不是**。
武士阶层们心里同样的不痛快: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死了那么多人,为的是啥?不还是为了翻身作主人,享受非礼老百姓的权力吗?现在非礼老百姓的权力是有点了,地也有那么一亩三分了,可是官还是朝廷那伙子人当的大,自己的地种出来的粮食也顶多够糊口。你们领导官也升了,家也发了,可是咱们中小武士们只能说是稍有改善而已,跟当年你源赖朝画的那张图完全货不对版嘛!那个劳么子庄园制,就应该废去,那些贵族凭什么还能靠着众多的庄园吃香喝辣的?咱们为啥拼死拼命只能混得温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