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源平氏的沉浮(十三)
后白河上皇这段时间虽然没能打出有效的反攻招数,在防守方面却还是打得不错的,二条天皇一下子也拿不下自己的老爸……啊,爷子俩的比赛拖而不决,开始出猫,向裁判行贿了,也太无耻了吧?我们的裁判平清盛是公正公平,绝以不会接受……他竟然毫不客气,左手也伸右手亦要,笑纳了法皇和天皇塞过来的好处,检非违使别当、中纳言、兵部卿、大纳言等等,甚至后来的太政大臣也当成了两人赠给他的大礼包!
后白河法皇终于使出他的大杀器了——裙子战术。那宪仁亲王的老妈,不是别人,正好是平清盛老婆的妹妹平滋子。在这个微妙的关系的影响之下,平清盛偏向慢慢的倾向了后白河法皇一方。做儿子的要学会投胎,做老爸的也应该象后白河法后一样生孩子才给力啊。
态度的偏向并不等于行动的改变,滑头的平清盛并没有给后白河上皇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帮助,观望到最后给失败者。终于,后白河上皇气馁了,退缩了,他已经失去了与二条天皇对抗的勇气。他退回到佛教的虚无之下,似乎诚心的修佛,希望在宗教信仰中得到平衡。
但是,他毕竟是入世者,当过拳坛霸主的人,所以他不甘承认自己的失败,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恢复自己院厅的权力——人们常把后白河上皇也列为实现了院厅政治的上皇之一,其实他完全不符合实现了院厅政治的条件。他有院,也有院近臣,却从来没有通过院厅施展其拳脚。二条天皇时代他的命令不管用,六条天皇之后朝廷的实权其实是操在平清盛的手里,他要说句平清盛半句坏话也得瞧见四下无人才敢吱声,说他是掌有实权的上皇也实在是太勉强了。
眼看后白河法皇就是失败之际,父子俩的较量突然间分出了胜负。让人意料的是:胜利者是下半场一直处于守势,差没点被末世贤王给KO了的“天狗”后白河上皇!
原来二条天皇在胜利即将到来之际,兴奋过度,一下子心肌梗塞,于永万元年(公元一一六五年)死在了拳台之上,享年仅二十三岁,在位前前后后不到八年时间。在他病重之际,下诏传位给年仅七个月大的顺仁亲王,亦即六条天皇。六条天皇就此创造了年龄最小即位的天皇的记录,迄今为止还没有谁能打破。二条天皇大概希望六条天皇将自己未竞的事业传递下去,让他继续跟自己老爸上演骨肉相争,旁人得利的好戏吧。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因为就算是死硬到底的亲政派,也不会认为自己有能力担当婴儿天皇的监护人,确保他能顺利在皇位上天长地久。所以,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的二条天皇不祥的命运已经成了定局,他在自己的践祚仪式上突然而来的啕嚎大哭似乎隐喻着他对未知的那个权力世界的恐惧和对自己未来不幸的伤感。
后白河上皇在老天爷的帮忙之下,艰难地赢了这一局,又稳扎稳打的用了几年时间,采用分化、怀柔、融合、打击和老天爷助战等招数,提升院政派近臣的权力,削弱了忠于二条天皇那一派系的力量。三年之后,皇位已经象一只熟透了的南瓜,只要轻轻一拧,就落到后白河上皇的手里。
仁安三年(公元一一六八年),提线木偶六条天皇禅位于宪仁亲王,再次创造了年龄最小的上皇的记录。八年之后(一一七六年),六条上皇不明不白的死去,还不满十二岁。
后白河上皇扶持宪仁亲王(高仓天皇)了上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却发现无人为自己喝彩。他恼怒地回首一看,却发现朝堂之上,已经站满了平氏的人!
就在后白河上皇全力以赴地对付自己的儿子、孙子的时候,平清盛利用自己当裁判的机会,把平氏的人插满了朝廷,“共有一门公卿十六人,殿上人三十余人”,“其族任高官者,六十余人”,占据了朝廷各个制高点;平氏一族及其郎党“受领三十余国”, 把握许多地方国郡的军政大权,占了当时日本的差不多一半;在经济上,平氏一族有大小庄园五百座,把握了日本对外贸易的大部分收益。难怪大纳言平时忠(清盛的堂弟)踌踌满怀地说:“众庶亿兆,不可胜计。然非平氏之族者,人非人”(他这话的另一说是:没有平氏,其它的人都不成为人(无法生存))。
把那么多人弄进了朝廷,平清盛当然不能没顶帽子。他本人在公元一一六七年升任为太政大臣,三个月后由于身体原因辞职,后来又当了和尚,法号净海。然而,不管是太政大臣还是和尚,他始终把大权牢牢地抓在手中。
公元一一六九年,后白河上皇出家,升格为法皇。两位光头在确保相互利用的架构下,以襟亲关系为纽带联系在一起,渡过了差不多的十年的蜜月期。后白河法皇在平清盛支持下,过着奢侈而华丽的生活,充分享受他的人生,无休无止的召开酒宴会和和歌会,甚至唱破了喉咙;平清盛在摄津修建的福原别业,成为了法皇经常出幸游玩的地方;平清盛得到的回报是后白河法皇对其地位的确认与及平氏一族的尊荣。平清盛甚至效仿藤原家的裙子战术,把女儿平德子嫁给了高仓天皇,期盼自己能取得外戚的地位。
在后白河法皇的支持下,平清盛日益“放滥骄溢,上下苦之”,凡是前代各代权臣坏蛋做过的种种大兴土木、资扰民众、藐视百官、淫刑监罚等等事他都做过,而且还有他自己的特色。据说他知道人家对他不满,就“选童子三百人,以为耳目”,让他们“截髮诡服,执梅枝,臂小鸟,翼着赤帜”,,混在街市之间,出入于禁门之中,四处打探有谁对他不满。凡是对他微词者,都抓起来死啦死啦的。不过,作密探作得那么高调过市,大模大样,飞沙走石的,抄书者倒是没见过,不是平清盛脑袋缺氧就是后来编史书的人脑袋缺氧了。至于是那一个出问题,相信大伙儿都知道。
总之,一如常例,他败家了,他身死了,他的名声就臭。致于他本来是臭的还是香,无人去考究,因为没好处;也无人敢去考究,因为胜利者不会让你说出真话。你作为失败者没被后世为了作为样板多扣十个八个屎盘子在头上就要烧高香,还敢要真相?要知道,真相是会要人命的。
后白河法皇虽说贪玩好乐,是个五毒俱全的正常男人——据说这年头男人不会这几样东西简直就是白活了,抄书者正惭愧中——但也是一个权力欲相当强的男人,对平清盛日益扩张的势力逐渐有了警惕之心,矛盾在蜜月期里开始积累与发酵。
安元二年(公元一一七六年),后白河法皇与平氏的纽带平滋子因病去世,后白河法皇伤痛欲绝。但他历来不挑吃的,男女不限,藤原信赖虽死,藤原成亲还在,很快就被召进宫陪法皇大人共度良宵;平滋子死了,其它女御大把,大内里依然春然融融,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然而,平滋子死后还不到一年,“鹿谷阴谋事件”就爆发了。
治承元年(公元一一七七年),平重盛、宗盛两兄弟分别任左、右近卫大将,“时上首者皆怏怏不平”,盯这两个位置很长时间的藤原成亲尤其的不痛快。
藤原成亲与平重盛是姻亲(平重盛是成亲的妹夫),关系原本比较密切。平治之乱中,藤原成亲因为不懂得及时转舵,差没点被砍掉脑袋,在平重盛的求情下才免于处罚。两人一人在后白河法皇边上,一人在平清盛边上,发挥了润滑剂的作用,为两家的十年蜜月期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是,这会儿见官位没了,藤原成亲立马把当年的救命之恩一下子全忘了,天天跑到后白河法皇那里抱怨:平家的那些人不地道,把朝廷的坑都满,咱们以后往那蹲啊?
男朋友不痛快,后白河法皇自然也不痛快,何况平清盛已经屡次踩了他的尾巴,平滋子又死了,就算藤原成亲不来告状,后白河法皇也要找个机会发一把威,杀杀这群人的气焰,不然这群兔崽子真的把自己当病猫那不不反了天?
在他的旗帜之下,新的一群密谋者聚集了起来,领导班子主要成员有藤原师光(西光和尚)、法胜寺执行俊宽、平康赖、藤原章纲、源成雅、源行纲(多田行纲)。
组织结成后,密谋者们集中在俊宽的鹿谷山庄开了个会,约定共同进退,互通声气,待时机来到,各发其兵,一鼓作气杀入六波罗,消灭平氏一族。
据说在开会的时候,不知道谁打倒了一个瓶子。有人凑趣地说:“平倒了,平倒了”,众人相视奸笑,YY后的精神胜利油然而生。
密谋者们并没有等于太久,几个月后,他们的机会来了。藤原师光任加贺守的儿子藤原师高因地方土地问题跟涌泉寺的神人们打起了群架,师高的儿子是初生牛犊,不晓得佛爷的厉害,竟然一把火把涌泉寺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