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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庆二年(公元九三九年)六月,平良兼病死,和平主义者平贞盛打了那么几年架,也打累了,暂时偃旗息鼓,平将门遂成为事实上下总国的最高领导人——当后来武藏介源基经告其造反之时,这位爷居然能找到关东五国各派头头联合签名,证明他是大大的良民的证明文件,可见其人在关东影响力之大。

但是,这位爷注定不是吃平安饭的人,也注定是要跑到怨灵的队伍去跟早良亲王、菅原道真作伴的。他安分得几天后,大概是闲得腻烦了,居然跑去常陆国打劫!

劫的如果是老百姓,问题估计不是很大,毕竟他能弄到要人联名的良民证。可是,这位胆大包天的爷下手的对象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常陆国的地方政府!

这下麻烦大了,以前平将门们怎么打,都不过是窝里反,私斗而已,朝廷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攻击的可是政府啊,朝廷就算是想装睡着,也装不下去了。

事件的起因据说是这样的:常陆国在追查一个案子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叫藤原玄明跟案子有关,便下令将其缉拿归案。藤原玄明走投无路之下,一咬牙,收拾了些细软,投夺了平将门。

平将门是个粗线条的人,又很有江湖义气,不管你是不犯人,只要来投奔他,他都接纳。于是,藤原玄明便在下总潜伏了下来。

常陆国那边的人在藤原玄明家里扑了个空,四方打探,得知逃犯便在平将门的地盘上。常陆介藤原维几大怒,写信给平将门:你的历史就有污点,如今还包庇犯人,是不是想二进宫啊?劝你还是乖乖地把人交出来吧!

平将门大大咧咧地回了封信:经查,咱家确实收留过这么一个人,不过是临时工,已经辞退了。

藤原维几大概还没领教过这乡下武士的厉害:还必抵赖?没尝过政府的铁拳吧!

平将门哧地冷笑了一声:说起拳头,谁又怕啊?

天庆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平将门先下手为强,领着一千兵马杀入常陆国,击败了常陆的三千国兵,顺便打了个小劫,顺手牵羊把大印也抢来过来,自己没事就盖着玩。

小劫打完了,平将门感觉得还不过瘾。刚刚被解职的武藏国权守兴世王便跟他说:“打劫一个国是死罪,打劫两个国也至多是个死,不如把关东诸国都劫了,您来当王岂不更好?”

平将门一听:有理,文化人就是文化人,见识不错嘛!

同年十二月,平将门大挥拳脚,兵不刃血地占领了上野、下野国,自已上台,自号“新皇”,定百官、建宫殿,到处乱发橡皮图章,并称自己是尊照菅原道真怨灵的诣意而登基的——朝廷在头一年占卜,说东、西两方将有叛乱,由是改元天庆,结果还是逃出不这一场大乱。

造反叛乱的事朝廷见多了,自立为皇、分庭抗争的,却还是头一回。太政大臣藤原忠平急怒攻心——平将门称皇之后还写了一封信给他,狠狠是煸了一巴掌他的老脸——命藤原忠文为大将,以平将门的反对派平贞盛、平公雅以及前一段时间因为“诬告”平将门谋反的而受到处分的源经基为副,还兵剿灭平将门。

朝廷还下令关东当地的武士团们要积极配合朝廷围剿平将门,成事之后,大大的有觉。

天庆三年一月底,“新皇”平将门听说平贞盛与藤原秀乡领四千部队来袭,心里有些毛毛:这藤原秀乡人称俵藤太,是下野国的押领使,类似杨志还没落草前那的最后一份正式工作的那种角色,武艺相当不错,也有一定群众基础。而且,据他自己吹嘘,他祖上是藤原北家的——当然啦,祖先早就下乡了,京城的家谱里没记着他。

至于平贞盛,那就更不用说了,十几年前跟平将门一起到的京城,四年前两家就提前打得个如火如荼,两人熟稔得很。据说平将门曾经俘虏过他,看在远房兄弟的份上还是放了他一马。不过,无论平贞盛对平将门的态度怎么样,现在这位爷已经是反党,朝廷重犯了,平贞盛如今是想打得打,不想打也得打。

十六平安的怨灵(四)

令平将门心发毛的原因不是当了新皇就感觉自己的命贵了,也不是畏惧另外两个同类,而是因为他的兵太少了——据说平将门最多兵时有五千多人,全部动员起来可征集八千人。可由于一些人被暂时放回去搞春耕了,另外一些人分派到各个地方搞和谐工作去了,他此时能够掌握的兵力,不过是一千多人而已。若是朝廷的兵马,一千对三千他也打过;但现在这不是朝廷的人马,而是跟自己一样在基层锻炼过的藤原秀乡和平贞盛!

所有的犹豫和顾虑在平将门心里只是一转,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下令迎敌:一百人的仗咱也打过,何况俺今天兵力是当日的十倍呢。

二月一日,平将门的军队与藤原秀乡、平贞盛的平叛军接战。

当日早上,平将门的先锋将领经明首先发现敌踪,立即带着自己的百十人部队,呀呀地发动总攻——这位爷大概跟平将门一样的牛皮哄哄,把平贞盛和藤原秀乡的人马当成一触即溃的政府军了。

平、藤原两人不为所动,将部队从敌军两翼散开,将叛军裹在阵中。待到经明发现情况不妙时,已经来不及撤退,被平叛军三二两下收拾得一干两净。

平叛军挟小胜之势,顺势攻破跟在后方的叛军副将平玄茂,推进到川口江。

中午时分,两军主力接战。这一场仗一直打到了当天傍晚,仍未分出胜负——以少击多,讲究的是快、准、狠。当日的战事中,平将门似乎失去了昔日的锐气;又抑或是对手防守周密,他使不出一剑封喉的招数,从而打成了对已不利的对攻战,最后只得随战随退,撤出了战场,暂时脱离了接触。

此役之后,平贞盛叹道:“私之贼则如云上之电,公之从则如厕底之虫。”——把自己的胜利归功于“公”,真有咱们的奥运冠军感谢国家感谢组织的风采。

二月十四日,失去敌踪半个月的平贞盛、藤原秀乡、藤原为宪(被平将门修理过的常陆介藤原维几的儿子,常陆国被攻击后出逃)终于在平将门的自留地猿岛郡找到了叛军的所在,遂挥师迫近。

下午三点左右,两军展开正式的决战。

在最后关头,平将门似乎恢复了当年的风采,“厕底之虫”立马变成了“云上之电”,借顺风之机,以最后的四百骑兵,把三千多平叛军杀得大败,“二千九百人皆遁去,只所遗精兵三百余人也。”

就在岌岌可危之际,风暴骤起,打得逆风进击的叛军连头也抬不起来。平叛军缓一口气,站稳脚跟,拼力苦战。在混战中,不知谁放了一只暗箭(据说是平贞盛放的),正好射中平将门的额头上。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兄终于摔下马来,一命归西。其后被藤原秀乡摘了脑袋,献于朝廷——这会儿,朝廷正版的平叛大将藤原忠文还在半路游山玩水呢。

由于平将门事件的严重性,朝廷大发雷霆。平将赖、平玄茂、兴世王、坂上遂高、藤原玄明等在叛军中出现过名字的人全部被处斩——这在平安时代是极其少有的事。因为天皇公卿们对冤灵的恐惧,以往对宫廷的“谋反”事件,基本上采取流放的刑罚;即便是已造成谋反事实的,也顶多诛其首恶而已。

平将门在关东闹事的同时,日本西边也不平静。

西边闹事的这位主儿名叫藤原纯友。他比起平将门参加革命的时间更要早些,而他被干掉的时间也要晚些。当然,不能说他一定比平将门厉害。他之所以难打,那是因为他的交通工具要比平将门的特殊——是船。

说到这里,大伙儿必定恍然大悟:喔,他干的就是象浪里白条那样,把人弄到水中间,然后问人要吃馄饨面还是刀削面的勾当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这样。不过人家的工作场所高级一点,是在海上营业的,所以他老哥的职业有个专门术语——“海盗”。

在变成坏蛋之前,藤原纯友其实还是根正苗红的藤原北家的后人。他是藤原长良的曾孙,按辈分算的话,他还可以称现在的太政大臣藤原忠平为伯父,不远,几代之内就算得清楚了,跟藤原秀乡那种半路杀出来的冒牌亲戚不可同日而语。

此外,他老哥本来也是一个官,伊豫掾,地方的第三把手,不算不大,总也是一个官。

从九世纪末期开始,濑户内海出现大量的抢掠官船的海盗。本来就不宽裕的朝廷被劫得几趟,心里着实肉痛,便严令濑海内海周边的国和大宰府严加追缉。藤原纯友跟着伊豫国的二把手纪淑人(一把手在京城拿着摇控器玩儿呢)严格执行朝廷指示,对海盗们剿抚并下。海盗们对这两位爷很是服信,纷纷来降。

藤原纯友大概是那种天生就向往大海,跟杰克船长一样喜欢乱蹦疯闯的人,在任期满后,他不愿意回京城述职,就自动下岗,带着当年他招降的那一批弟兄们四处请人吃刀削面,做了海盗。

这位爷本来是官,现在改行当贼,官道贼路都了如指掌,很吃得开,混得是如鱼得水。慕名而来的海贼越来越多,他的集团越来越大。在众盗的攒拥下,他在日振岛开山立宗,自已当了海龙王,又把竞争对手越智氏给灭了,成为了濑户内海上的霸主。

这大概是公元九三五年前后的事。

在其后数年间,他不断在濑海内海上劫掠,连官府都不放过。据说他不满足于仅仅在海上开拓业务,还把他的生意做到陆上,趁平将门在关东劫财不劫色的同时,起“馀党应之,潜图犯京师。密遣兵士,每夜行火坊肆。都下惊扰”。朝廷对此很是恼火,坊间却流言纷纷,说这位老哥跟平将门业务交叉,或许是合谋一起的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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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扶桑—日本自神代至1911年的流水账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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