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段发重了。
延喜十三年,同样在菅原道真事件中扮演重要反派角色的右大臣源光去世。这位右大臣死的时候是六十八岁,已经算得上高寿了。但是他的死因十分蹊跷,是在打猎时骑马跑着跑着然后就掉到泥坑里去了的,死得连尸体都找不着。因为他死得太有特色了,人们自然把他的死也归于菅原道真报复。据说有方外高人对源光说他只能活到五十九岁,他老哥怕死,就数次请人给延寿,最后也不过多活九岁。
在对付完名单上的虾兵蟹将之后,菅原道真把矛头指向了醍醐天皇。可能因为天皇是天照大御神的委托人,碍着同僚的面子,天帝不好批准菅原道真向他直接动手之故,菅原道真便拿他的继承人开刀。延喜二十三年(九二三年)三月,太子保明亲王“无病而薨”——这位小兄弟就算是改了名字也逃不过菅原道真的追杀(原名崇象亲王),享年仅二十一岁。而且,菅原道真这次闹出的动静可能还真的不小,“妖恠见宫闱,讹言满闾巷。主上恐惧,臣下惊动”。朝廷紧急请人来做法事,这才暂时安定局面。
当年四月二十六日,醍醐天皇下令追复菅原道真本职,将其升为正二位,举行大祓,还改年号为延长——《大日本史》说这是“帝后悔悟”的原因。其实,醍醐天皇“悔”是肯定悔的,自己的继承人都死掉了还不悔的人是傻子;“悟”倒不是现在才“悟”的,他本来就是“反菅帮”帮主,怎么可能现在才“悟”
菅原道真是冤枉的呢?
关于给菅原道真平反的事,《扶桑略记》里延喜三年有条记录:“四月二十日,前右大臣菅原朝臣,诏赐本职,兼增一阶。并弃去昌泰四年正月廿五日宣命,令烧却之。敕号火雷天神。”这一条估计是记错年代了,那会儿菅原道真刚死,正在努力地学习的当怨灵之中,道行还没那么高,无论是醍醐天皇还是藤原时平都不把这位爷当回事,是不可能给他平反的。
菅原道真似乎对天皇只是将自己官复原职的待遇还是不满,于是在延长三年(公元九二五年)把新任的太子爷庆赖亲王给弄死了——保明亲王是醒醐天皇与藤原时平妹妹藤原稳子所生,庆赖亲王则是保明亲王和藤原时平的女儿藤原仁善子的儿子。到了这会儿,可以说是一网打尽,全无余漏。
然而,这还不是菅原道真最厉害的报复。在开发好精确制导武器和经反复的测算、瞄射和试射(延喜十年五月,宫中曾经发生过雷击事件,但被打中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孩)之后,他把目标对准了醒醐天皇。
延长八年(公元九三零年)六月二十六日,醒醐天皇召集众臣讨论如何应对抗旱救灾的问题。这天天气本来是好好的,到了下午三点钟以后,突然“云薄雷鸣”,乌云大作,下起了小雨。醒醐天皇与大臣们手忙脚乱,收拾东西,起身到清凉殿避雷。
在混乱间,小雨变成了大雨,劲风乱吹,银蛇乱舞。醒醐天皇并没有意识今天会那么大锅,在清凉殿还继续与诸臣议事。这时的清凉殿上除了诸公卿外,还有十几名近习盘膝而坐,就近护卫。
大概差不多三点四十左右,在电闪雷鸣间,突然霹雳一声,一个大雷从天而降,闪耀了绿色的火舌,直奔殿上而来。正在听领导指示的大纳言纳原藤原清贯和行右中辨平希世被打中,当场被烧成两具焦黑的尸体。
殿上的人魂飞魄散,四处奔跑躲藏,什么君臣之礼、大将风度统统荡然无存,只怕下一声雷声后,在殿上躺着的就是自己。有人清醒后,信誓旦旦地说自已那会儿在殿上很清醒的听见了菅原道真的说话声,菅原道真说的内容是:“TMD,又打偏了。”
此后的雷声更是一阵响过一阵,好象是老天爷把自己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在这小小的皇宫之内一样,无数雷电击向这块弹丸之地。紫宸殿被击中,在里面右兵卫佐美努忠包被烧死,纪荫连、安昙宗仁被烧伤。雷火还烧着了清凉殿南则的休息室,幸得侍卫手快,把火扑灭了,才没酿成更大的伤害。
这一场大雷暴足足肆虐了二十分钟,才停了下来。死伤者的家属闻讯赶了过来,哭哭啼啼地迎接这几位江湖中人称走着进去,横着出来的不幸者。能走着出来的朝臣们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才回过神来,大有恍然隔世之感。
被这次雷暴打击与惊吓最大的莫过于醍醐天皇,不管菅原道真的攻击目标是不是他,皇宫是他的地头,在他的地头闹事自然是找他的麻烦。如果不是稍微偏上那么一点点,那么遭雷劈的就是他而不是别人了——日本还没因被雷劈而死的天皇呢,他可不想破这个记录。
惊吓之下,醍醐天皇一病不起。九月二十二日,他决定“逃位”,草草在办了个仪式,让位于宽明亲王,嘱托藤原忠平“保畏幼主,摄行政事”——这个“逃”字用得相当恰当,因为醍醐天皇实在不敢继续干下去了,只有一“逃”而了之。
他逃得了“位”,却逃不过威力强版的菅原道真的追杀。七天之后,醍醐天皇在惊吓中死去,享年45岁。
菅原道真怨灵的故事并没有随着醍醐天皇的死而结束,据说后来还有不少瘟疫、灾害是他老人家作的怪。
为了安抚这位不甘心的怨灵,人们先在埋葬他的地方修建道真祠;在他开始大显神威之后,延喜十九年,朝廷将其改为天满宫。他大概是嫌这里离京都太远,又托梦叫人在平安京北野给他建房子。深受其苦的藤原氏异常的积极,在他们的主持下,北野天满宫得以修建落成——当然,无利不早起,藤原氏从来都不是白干活的人,他们不管菅原道真同不同意,硬是把他当作自己家的守护神来祭祀。菅原道真跟他们藤原家对抗了一辈子,最后还给被他们修理到边疆,落到得凄凉晚年,只怕他真的默认当这个守护神,只怕也会跟俺们的不少公务员一样态度的,有空撞撞钟,没空去吹风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
公元九九三年,京都再次发生大瘟疫。那会儿的一条天皇找人来算算是哪路神仙跟自己找麻烦,结果吓了他一大跳:居然是好久没有浮泡的菅原道真!
虽然未曾与这位大名鼎鼎的怨灵见过面,但这位爷当年大规模使用精确制导武器的情形还残留在皇族的记忆里,一条天皇忙不地的给他升官加爵,赐其为正一位左大臣。
可是,没过两天,有人说菅原道真不愿接受这个官位。恰好就在这个时候清凉殿又被火给烧了,而且频频打电闪电(六月份打雷闪是最正常不过的了,可人若是心中有鬼鬼自生,那是自己找的麻烦),一条天皇想着老人们说宫廷中鬼的故事,越想背越凉,一咬牙:就一虚名嘛,给他也罢。遂下诏把赐菅原道真为太政大臣,这事儿才算是完了。
抄书者想,若是还打雷闪电以后该咱办?难道尊他为上皇?
菅原道真之后再也没有冒来泡,大抵他还不想还想背一个死后篡位的骂名。因为他喜欢闪电打雷,所以他被尊为雷神;因为他的学问,他另外一个尊号则是文化之神,简称文神。据说现在日本全国共有一万四千多间他老人家的分公司——天满宫,日本学生考试前都先到他老人家的神宫里拜拜,据说比什么什么口服液还要强。
在怨灵层出不穷的平安时代,菅原道真并不唯一的一例。在他轰炸了清凉殿后不久,另一位怨灵踩着他的脚后跟,隆重地登上历史舞台——当然,在他变成怨灵之前,先得把自己小命送掉,否则,任你怎么怨,至多也是忧郁男或者是怨妇,绝对不是怨灵。
这个注定要非正常死亡的老兄叫做平将门——单凭那么牛气名字我们就可以猜得出,这位老兄是平家的人;由于这会儿平家盛产的土特产是武士,我们要推测他的职业也不是很难。在这个时代,源家的出名的人主要还是在公卿的队伍里混,跟早就被派到广大农村接受教育的平家是不一样。
平将门的老爷子叫做平良将(或者良持?),老爷子的平方就是们前面提到过的平高望。
平高望的身世生平事迹现在已经没有人搞得清楚了,在一团浆糊般的信息中,我们大概知道他的老爸叫做高见王,出生年月的说法有两种,老妈的可能性倒有三种。此外,他还有可能是宇多天皇在宽平元年五月赐姓为平氏的五人之一,并在当年授从五位下。
在那么多可能中,相对能确定的可能是:他身上有皇族的血统,并在公元八九八年任上总介。
上总国属东海道,在现今千叶县的中南部,地盘并不是很大。但不管大不大,人家好歹是个“介”,国司遥任,地方上的老大就是他了。加上“平”、“源”两氏在朝廷中多如狗,在地方却还是稀缺资源,很受群众(说穿了这些群众就是豪强老爷们,老百姓是凑不到跟前献媚的)的爱戴。是故,平高望就在边疆安了家,开枝散叶,在改造世界的同时也接受世界对自己的改造——还有,就是拼命的生孩子。
据统计,平高望至少生了平国香(平良望?常陆大掾)、平良兼(上总介)、平良将(陆奥镇守府将军)、平良茂、平良持、平良文等儿子。这些人不算大牛人也算得上是中牛人,分散在关东诸国掌握权力,在后世分来分去,改苗换名,分出了三浦氏、土肥氏、秩父代、畠山氏、千叶氏、梶原氏、大庭氏、长尾氏等统称为“坂东八平氏”的谱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