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飞鸟时代
飞鸟时代的时间断层大致从公元五九二年(推古天皇即位)划分到公元七一零年(元明天皇迁都平城京)止。由于它持续的历史比较短,一个不小心,就被古坟时代和后来的奈良时代吞掉了。但是,如从社会结构形态上来说,它不等同于前任古坟时代,也不等同于后任奈良时代,将其独立为一时代是恰当的。
同时,有专家认为,飞鸟时代的后期(七世纪五十年代之后)应该独立地划分出来,将其定名为白凤时代。抄书者认为,仅是从某一文化特征的不同来划分一个时代并不科学,作为从“奴隶制”进步到“封建制”的过渡阶段应该作了一个整体的时代来加以描述,故此,并不主张在其间加上一个塞的做法。
飞鸟时代的名称得自于这一个时代倭国的统治中心,今奈良县的飞鸟地方。
飞鸟时代之初,紧接着前一代的故事。那苏我马子轼完了崇峻天皇后,扶持了推古天皇上台。推古天皇自认头发长见识短,立厩户王子为圣德太子,以其行使行政大权,自己则退居二线,实行“党政”二元分治。
圣德太子居于斑鸩宫,周边有先前由苏我马子所建的法兴寺(飞鸟寺)、四天王寺和后来所建的法隆寺(斑鸩寺)、中宫寺等等——可见,飞鸟时代与佛教的流传是分不开的。苏我马子先生在误打误撞中,无意地推开了一个新时代的大门。
在古坟时代末期,王族与豪强的矛盾激化,粗放的权力分配方式削弱了王族的权威;维持了数百年的氏姓制、部民制的弊端显露无余,走到了尽头;在朝鲜半岛上的节节失利也刺疼了倭国人的神经。对这些,倭国的牛人圣德太子当然不会无动于衷,他需要进行一场改革来改变这种面貌。
改革起于公元六零四年。这一年,圣德太子先后颁布了十二阶冠位制和宪法十七条,试图从制度上打击豪强的政治力量,选拔各阶层的人才,对世袭权力加以抑制,在法律上提高君王的地位,要求各阶层“以王为主”,同时也要求“勿敛百姓”,使百姓能够保持基本的生活条件;与此同时,他还大力宣扬佛法,亲力亲为,广建佛寺(他自个儿就自建法隆寺,也就是斑鸩寺),要大伙儿信命,信因果报应,生死轮回啥的,陈胜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信不得的。
于是,尼姑和尚由冷门职业变成了香饽饽,成了白领人才。据推古三十二年普查的结果,截止到推古三十二年,全国算得上号的寺院有46所,僧尼有一千三百八十五多人,善信尼那儿几个小尼姑儿关在苏我马子的家寺里自己念经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除此以外,圣德太子开始令人编撰史书,如《天皇记》、《国记》等等,大肆宣传天皇们的丰功伟绩。我们应该感谢圣德太子,不然的话,我们可能是看不到那么的神话故事的。
单有改革是不够的,还需要做好对外开放工作。无论是律令、佛教,还是史书,对倭国人来说都是新鲜的玩艺,需要别人的传帮带。为此,圣德太子恢复了与中国大陆政权的外交关系,派出遣隋使,学习中国政权的制度、法令、佛法、儒学、道学。据载,倭国在公元六零零、六零七、六零八、六一四年十四年间,先后四次派出使者出使隋朝。
圣德太子是牛人,牛人说话的方式自然不同,他在六零七年遣使时携带的国书中致辞时说:“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在六零八年的国书写的是“东天皇敬白西皇帝”(他们自己说的,中国的史上没有记下来),足见其牛气十足。
彼时中国的皇帝隋炀帝也是个牛人,对这些个话自然不爽,遂对鸿胪卿(外交部)说:“蛮夷书有无礼者,无复以闻。”——俺们天国上邦,一直到清末被人打得不得不服的时候,被迫设置的外交部门还叫做“总理各国事务衙门”,隋唐两代却是中国封建时代最辉煌,国力最强威之时,小小一个倭国,竟然要跟隋炀帝平起平坐?反了他们这是!
不晓得到底算谁的运气好,隋炀帝彼时正在谋划对高句丽的攻击,对倭国采取先礼后兵的政策,还是派出使者裴世清回访倭国。
自此而后,由隋而唐,遣隋使变成遣隋使,两国交往连绵不断。一直到日本人认为中国没有啥再好给他们学,中国也面临再次分裂的景地,双方才又中断了外交关系。
圣德太子死后不久,推古天皇也死了,被牛人打压得抬不起头的苏我氏重新抬起了头,杀死了圣德太子的儿子山背大兄,并先后拥立舒明天皇与皇极天皇。一时间,天皇的废立皆在我手,苏我氏似乎又恢复了昔时的辉煌,日本人似乎已经阻止不了苏我氏的的步伐了。
可是,这一切不过是流萤之光,幻象而已。苏我氏这只萤火虫很快就被中大兄抓住了,中大兄手段够毒够辣,一把挤破它的肚皮把它的肠子拉出来再用它的肠子勒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拉,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除去苏我氏后,中大兄们继续圣德天皇的遗志,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深化改革的行动。因为这场改革始于大化二年,所以也叫大化革(改)新、乙巳之变,日本的社会由“奴隶制”社会过渡到“中央集权”的封建社会。
其后,守旧派以倭国在半岛上的失败为契机,向改革派进行反扑,时任天皇的中大兄不得不向守旧派作出某些让步。作为屁股决定脑袋的范例,中大兄(天智天皇)在向守旧派妥协的同时,还打击当初帮助自己实行改革的盟友大海人王子,立守旧派大友王子为太政大臣。
为了保住性命,大海人王子不得在出家当和尚,以避杀身之祸。
中大兄死后,大友王子上台,为了彻底消灭革新派势力,派出了军队,企图消灭大海人王子。双方在濑田川决战,大海人王子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改革得以继续深化下去。
在飞鸟时代余下的时间里,各代天皇推出一系列的法令与制度,彻底地捣毁了豪强的权力,建立了统一权力机构。
飞鸟时代的天皇们并没有忘记朝鲜半岛上面的“任那”,在与新罗、高句丽保持相对友好外交关系的前提下,多次欲派兵“复兴”任那。然而大势已去,加之隋、唐的插手,天皇们实在无力回天。七世纪中期,百济被唐朝、新罗联军攻破下灭亡。
倭国人为了履行“盟友”的义务,还是站明了立场,派出大军试图为百济复国,并顺便恢复自己的势力,却在白村江一战被唐新联军歼灭,从此不敢西向。
战后,成为了惊弓之鸟的倭国为了抵抗想象中的唐新联军的进攻,加强了对马、壹岐、筑紫的防御工事,在筑紫修建了水城,并修建长门、筑紫的大野、椽城要塞,又于公元六六七年建造了大和的高安城,赞岐的屋岛城,对马的金田城等。
不敢西向不一定是坏事,倭国开始集中精神攻略其本州北部地区,在北部边境开始取了较大的进展。公元五八八年,倭国派出的阿倍臣经营北陆越国的地盘;公元六三七年,倭国又派出上毛野君形名为主将,征讨虾夷。
上毛野君这位爷虽然冠拜“大仁”,却是个窝囊废,被虾夷人打得狼狈而归,逃回营寨,手下的士卒撒开脚丫子四下逃命。光杆司令上毛野君急得乱跳,也想趁夜黑跳墙走人,被被他的夫人拧起耳朵骂道:“汝祖等渡苍海,跨万里,平水表政,以威武传于后叶。今汝顿屈先祖之名,必为后世见嗤!”
这位凶悍的夫人强行灌了上毛野君形君几坛子老酒,自已则取过丈夫的剑,带着自己手下数十名娘子军杀出城去,挡住了来袭的虾夷大军。
正在大战间,城内又杀出一彪人马,为首者正是上毛野君形名,他一边砍人还一边红着眼睛大喊道:“我看还有谁敢拔我的牙!”——原来这位爷喝醉了,胆气也壮了,见夫人杀得起劲,自己也带着仅余的人马杀出营寨,支持前线来了。虾夷人不知道营中还有多少兵马,攻势略顿,士气受挫。上毛野君形名得以借机收拢部队反击,大败虾夷。
大化改新后,公元六四七年、六四八年,阿倍臣在其经营地盘上先后建渟足栅和磐舟栅,这说明倭国在越国一带取得了比较大的进展。我们在记载在很少看在越国开拓中倭国使用武力的记录,看来,阿倍臣和他的子孙嘴功、计谋了得,三寸之舌可抵百万之师。
据《纪》所载,齐明天皇元年,“于难波朝飨北虾夷九十九人、东虾夷九十五人。仍授栅养虾夷九人、津刈虾夷六人,冠各二阶”,说明了归附倭国的虾夷人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不仅在越国,在陆奥地区,甚至本州最北的青森地区也有虾夷部族前来归附。
公元六五八年,一直悬在不肯臣服的虾夷人的头上的第二个“头”终于落了下来,“夏四月,阿倍臣率船师一百八十艘伐虾夷”。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主将阿倍比罗夫绕开重重的北部山岳地带,直接用舟师攻击了腭田、渟代、津轻等郡,并袭击了冒进的肃慎人一部——阿倍比罗夫的这一战法也开辟了倭国讨伐虾夷的新战术,不再跟虾夷人纠缠于易守难攻的山岳纵林战,直接用水师攻击对方本土。这对水师力量很弱小的虾夷人来说,是非常有效的。